她咬住嘴唇,眼里浮起屈辱的淚光。
「我都這樣了,你也不肯看看我嗎……」
顧嶼白望向窗外的夜色,沉默。
陸淺終于哭了起來。
「為什麼?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顧嶼白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她發完酒瘋。
片刻后,陸淺果然哭累了,她躺倒在地毯上,任由酒精吞沒了她的意識。
顧嶼白找了條毛毯包住她,把她抱到了沙發上。
意識不清的陸淺拽住了顧嶼白的袖子,在睡夢中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沒關系的,嶼白。」她輕聲喃喃,「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會忘了她的。」
顧嶼白扯開她的手。
突然,他像是驟然反應過來了什麼。
他盯著陸淺熟睡的面孔,瞳孔鎖緊,就仿佛他看著的不是一個安睡的、甜美的女孩,而是一個恐怖至極的魔鬼。
顧嶼白渾身都發起抖來。
半晌,他才顫抖著摸出了手機,播出了一個電話。
「喂,陳姐。」
陳姐便是我家的保姆。
「你在臥室里發現太太遺書的事情,跟任何人提起過嗎?」
電話那端傳來劉姐惶急又冤枉的聲音:
「絕對沒有呀,先生!」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在外面多嘴多舌,嚼雇主家的舌根,太太就是看重我嘴嚴這一點,才把我招進來的,她說先生的事業牽涉甚多,家里的人必須靠得住……」
08.【顧嶼白視角】
顧嶼白垂下了電話,劉姐再說的話,他都沒有去聽了。
他知道,劉姐不會對外說的。
就算說了,也不會那麼巧,在一天不到的時間內就傳進陸淺的耳朵。
那麼……
「你遲早會忘了她的。」
這是什麼意思?
顧嶼白渾身顫抖,頭疼得像要裂開。
他不能想。
也不敢想。
……
陸淺的臥室很寬敞,除了床外,還有一個巨大的電腦桌。
顧嶼白在電腦桌前坐下,他之前沒有留意過這里的陳設,現在,他看到桌上擺著一個玲娜貝兒的玩偶。
他想起來了,這是沈棠送給陸淺的。
那是他把沈棠作為女朋友介紹給陸淺后的不久,陸淺說她和棠棠姐很投緣,于是送了一個星黛露玩偶給沈棠。
沈棠明明很喜歡星黛露,但對于收到陸淺的禮物,她卻表現得沒多高興。
她對顧嶼白說,覺得陸淺不是真心想和自己做朋友。
那時候的顧嶼白對此只是報以一笑。
他覺得這不過是一種無傷大雅的吃醋,是大部分女生都會對男朋友關系親密的異性朋友抱有的敵意。
他甚至讓沈棠對陸淺好一點,畢竟陸淺之前在國外治了那麼多年精神問題,情緒相當脆弱。
「她把你當姐姐,你就也對她友善一點,不要刺激她。」
于是沈棠也買了個玲娜貝兒的玩偶,作為回禮送給陸淺。
此時,顧嶼白拿起那個玲娜貝兒,突然發現……
這個玩偶的背面,全被剪刀戳壞了。
顧嶼白的后背上驟然炸起一身冷汗。
他想起自己對沈棠一遍遍地勸說——「陸淺對你沒有敵意,她真心喜歡你,把你當姐姐。」
他想起沈棠還是不喜歡陸淺后,他對沈棠黑了臉,用沉默來責備她無理取鬧,最終,沈棠妥協了。
此刻,看著那個被泄憤一般戳爛的玩偶,顧嶼白茫然而又無措地想——
我都干了些什麼?像是被上天指引著一般,顧嶼白的目光落到了那臺電腦上。
電腦有密碼,但顧嶼白從小和陸淺一起長大,他用陸淺的生日和門牌號試了幾次后,電腦就開機了。
桌面上大部分的文件夾乏善可陳,無非是工作和學習,只有一個壓縮包,名字顯得奇怪。
「情報」。
顧嶼白選中,解壓,打開。
里面全是錄音,按照日期,一個個地排列著。
顧嶼白用鼠標往下拉了很久,最終隨便打開了一個。
當聽清了音頻的內容后,顧嶼白像是遭了電擊一般,瞳孔縮成一條細線。
里面是我的聲音。
「系統,快點幫我看看下個任務是什麼——親吻?那我相當于提前完成了啊。」
「進度快能怪我嗎,人家攻略靠技術,我攻略全靠真情實感,根本忍不住好不好。」
「以及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倆快親上的時候給我發布下一條任務?當時氛圍差點就被你破壞了!」
「幸虧我穩住了,我如果死了,肯定是被你嚇死的……」
整整一個文件夾的音頻,顧嶼白戴上耳機,像是受虐般,一條一條聽了下去。
最終,他拿起那把戳爛了玲娜貝兒玩偶的剪刀,戳向自己的掌心。
似乎只有肉體劇烈的痛感,才能讓他勉強清醒一點。
他想起了訂婚宴的那一晚,沈棠哭著跟他說,她才是那個攻略者,陸淺通篇都在撒謊。
他沒有信。
是他自己沒有信。
他對沈棠說:「我不能看著陸淺死。」
于是他陪在陸淺的身邊,親手把沈棠推向了死亡。
09.
陸淺酒醒時,發現顧嶼白坐在她的對面。
他整個人陷在沙發里,撐著頭,疲憊又不堪重負的樣子。
陸淺坐起身來,她的心里盈滿了感動和喜悅:「嶼白,你守了我一宿嗎?」
顧嶼白低著頭,光線昏暗,他的臉隱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良久,顧嶼白低聲道:「沈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