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
李知音聞言,立刻又站得筆挺,還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弄皺的衣裙:「會念幾句詩詞就了不起了嗎?我會的可不止這些!」
我朝已經半只腳跨進門檻的劉公公望去一眼,也跟著李知音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衣裙,笑瞇瞇道:「有些人既然喜歡光著腚拉磨,轉著圈丟人,那我自然也不能攔著她!」
「請吧!」
2.
我客氣地將劉公公等人迎到前廳,劉公公身后還跟了皇上的儀仗、太監宮女站了兩列,一列三十二人,攏共六十四人,最前面兩人舉著「如朕親臨」的黃幡,后面的太監宮女都托了鎏金托盤,上面擺放著一些賞賜的器物,最后的太監們則抬了好多抬綁了黃綢的箱子。
聲勢十分浩大,一看就是來賞賜的。
等弟弟撩起衣擺下跪后,我正打算跟著跪下,劉公公卻客氣地伸手虛托了一把:「圣上口諭,徐大小姐可免跪聽旨。」
我朝紫禁城的方向福了一福以謝圣恩,便低斂了眉目站到了弟弟身后。
劉公公剛想宣旨,眼角一瞥卻突然看到李知音還直挺挺地站在那,不由大怒,用尖細的嗓音吼道:「爾等何人?為何見旨不跪?」
李知音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你這次要封賞的人!她都不用跪,」她伸手指了指目不斜視的我,「我一個對國家社稷有巨大貢獻的人為何要跪?」
不要說劉公公聽得目瞪口呆,他身后那些太監宮女也一個個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這膽大妄為之人。
「你——你大膽!」劉公公氣了個倒仰,他揮了揮手,身后立刻走上來兩個帶刀護送的侍衛,一人一腳踢在李知音的膝窩上。
只聞「撲通」一聲,李知音就在地上摔了個五體投地。
徐池硯嚇了一跳,差點就起身要去攙扶,被我在身后踹了一腳,忙又老老實實跪了回去。
「你!你這大膽奴才,我要面見圣上,砍了你的腦袋!」
聞言,我不由暗暗撫了撫額頭。這人還真是不知道何為天高地厚,何為識時務者為俊杰。
只見劉公公雙眼怒瞪,一聲刺耳尖叫:「來人,將這瘋婆子給我叉出去!」
「慢著!」
「慢著!」
我和徐池硯同時張口,對視一眼后,他頗有些震驚,不明白為什麼我也要阻止劉公公。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此時只有我能救李知音,忙扯了扯我的衣角,討好道:「姐,求你救救音音。她、她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我晚點一定讓她給你賠禮道歉。」
我盯著還在戀愛腦上頭的弟弟冷笑了一聲:「好啊。」
在徐池硯感動的目光中,我上前兩步,朝劉公公福了福身。他連忙側過身避開我的禮:「徐大小姐有何高見?」
我朝被刀背壓在地上動也動不了的李知音望了一眼,淡聲道:「她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劉公公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既然她剛剛說這圣旨是來封賞她的,還自稱對國家社稷有重大貢獻,不如就讓她聽完圣旨再做懲治,也不耽誤了公公的時間,您看如何?」
說完,我將一鼓鼓的荷包塞進劉公公手中。他微微用手掂了掂后,終于滿意地笑了笑。
「徐大小姐所言甚是。」
3.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大將軍硯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
其加封硯宣威侯,以河北地益封三千戶。其姐若德才兼備,名門佳媛,誕鐘粹美,含章秀出,教導養育有功,茲特獎賜,九原有知,欽承無數!」
圣旨宣讀完畢,劉公公小心翼翼地合上圣旨,笑瞇瞇地看了我和徐池硯一眼,和善道:「宣威侯和徐大小姐接旨吧!」
「臣(臣女),叩謝皇恩浩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還沒等我們謝恩完,在一旁聽完圣旨內容的李知音朝著徐池硯大吼一聲:「徐池硯,你無恥!」
「你是不是用我告訴你的秘方換取了這個宣威侯?你好不要臉!這是我的功勞啊,我的!你個鼠目寸光的男人,還好我未將最重要的東西告知于你!」
徐池硯被質問得雙眼通紅:「音音,我沒有!我早跟圣上表明那些都是你交予我的,我怎麼可能會搶你的功勞呢?」
李知音瘋魔一般披頭散發:「那怎麼圣旨里絲毫沒有提及我?你應該明白那些東西能給這個國家帶來什麼!」
「我,我明白的。可我也不知道,我——」徐池硯百口莫辯,慌張地四處張望。劉公公抬頭望天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那些小宮女太監更不用指望了,他便將求救的目光又看向我。
我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兩人內訌,一不小心對上徐池硯的目光,他可憐巴巴地望向我,讓我想起了他七歲時向我討要糖果的模樣。
那時我逼他每日走樁,小小年紀的他常常忍受不了,哭得撕心裂肺,我便用糖果來引誘他。
他漸漸地能咬牙堅持,從一刻鐘到一個時辰,背后所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但!往事如煙,同樣的目光卻再也不如當年澄澈。
罷了,就讓他們死得明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