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了揚拳頭,臉上的肥肉晃動著:「你信不信,不喝我就打死你!」
「不給你飯吃!」
我死死掐著手心,強烈的憤怒涌上了我的頭頂。
盲流子們哈哈大笑,紛紛掏出那玩意朝我身上撒尿:「來!也喝喝我的,哥哥這可是童子尿,很補的!」
我被兜頭澆了一身尿,渾身散發著難聞的尿騷味。
哥哥踹了我一腳:「招娣,給你臉了是吧,趕緊喝!」
我盯著眼前的飯盆,眼淚吧嗒吧嗒的掉,這可是我唯一的飯盆,如今里面卻滿是深黃色的騷臭液體。
我擦干眼淚,端起飯盆,用盡全身力氣潑了他們一身。
「李招娣,你是不是瘋了!」我哥擦著臉上的尿,抄起地上的藤條,使勁的抽我。
「啊啊啊!李大牛!我和你拼了!」
我也不甘示弱,拿起墻角的板磚就朝他的頭上砸下去。
只見他肥碩的身體顫了顫,額角留下鮮紅的血液,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身邊的盲流子一哄而散:「李招娣殺人了!李招娣殺人了!」
「快去喊人!李大牛要死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見一團濃郁的黑氣在哥哥的心口處縈繞著。
那黑氣越滾越大,哥哥的嘴唇越來越紫,臉色也越來越青。
我本能的伸出手,用力的朝那團黑氣按了下去。
我的手竟發出了隱隱金光,黑氣被金光逼的連連消退,直至消失不見。
我用散發著金光的手拍了一下哥哥的胸口,哥哥哇的一聲,咳出了一大塊黑痰,臉色也由青紫轉向紅潤,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太好了,哥哥沒死,爹娘就不會打我了。
4
經過這件事,我娘怕我留在家里再生事端,連夜把我賣給了劉鐵匠家。
賣了十五兩銀子。
我生平第一次用溫熱的水洗了洗臉。
還換上了一件打滿補丁的藏藍色棉襖。
這還是我頭一回穿棉襖呢!
棉襖可真暖和啊!
我把頭縮進棉襖里,貪婪的感受著從未體驗過的溫暖。
娘怕劉鐵匠反悔,把我收拾妥帖后,往劉鐵匠家門前一扔就走了。
我不敢進去,只呆呆的站在門前。
現在是冬日,下了好大的雪,饒是穿著棉襖,我還是凍得直打鼻涕泡。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我看見一個穿青衫的俊俏男子背著背簍,手里還拿著一個棗花餅。
我看直了眼,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簡直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高大威猛、神勇威武、天下無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才高八斗、氣死潘安、羞死宋玉!
我絞盡腦汁用自己從私塾里偷聽到的詞來形容他。
「姑娘,你是?」他疑惑的看著我。
他的聲音竟然也這般好聽。
簡直是字正腔圓、朗朗上口、貫珠扣玉、聲如貫珠、圓轉自如、清脆悠揚、聲如銀鈴、珠圓玉潤、擊玉敲金!
我笑瞇瞇的大聲應他:「相公,我是你娘子!」
他嗆咳了一口,俊臉上泛起紅暈:「姑娘莫要亂喊,免得污了自己的名聲。」
我有些委屈:「可娘親說,我就是你娘子,你要和我吃飯,睡覺,生娃娃的.......」
俊相公手里的棗花饃掉在了地上,捂著臉跑遠了。
咦,相公怎麼可以浪費糧食呢?
我撿起了地上的棗花饃,大口大口的吃著。
真香啊。
5
「招娣,來,快進家來!」一個面善的中年婦女小跑著過來迎我,「作孽喲!大冷天的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也不知道說一聲!」
婦人很瘦,眼角也有了些魚尾紋,腰板卻挺得直直的,透露著一股子精氣神。
這一定是我的婆母了。
我咧開嘴,響亮的喊了聲:「婆母!」
婆母樂的合不攏嘴:「哎!好孩子。」
我跟著婆母進了院。
小院里到處都收拾的干干凈凈,墻上掛著紅彤彤的辣椒串,金黃色的苞谷在簸箕上晾曬著,小黃狗攆著雞崽子跳上跳下,好不神氣。
一個臉圓圓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臉蛋紅彤彤的女子正在小院中劈柴。
見到我她趕忙跑了過來,滿臉笑容:「娘,這就是小妹招娣吧!」
她摸了摸我的腦袋:「好可愛啊。」
我紅了臉,知道她就是劉鐵匠的女兒,便害羞的喊了句:「大姑姐好。」
她樂開了花,把我摟在懷里:「招娣,以后你就是我親妹子,俺們一家都會對你好咧!」
婆母在屋里喊著:「素娥,快帶招娣來吃飯吧!」
我小跑過去,想幫婆母端菜盛飯,卻被婆母推了出來:「胡鬧,哪能讓你干活呢!」
「你只管吃就好了!」
我被大姑姐按到了板凳上。
這還是我第一次做在板凳上吃飯呢!好舒服!
桌子上有芹菜炒豆干、白灼菜心、涼調黃瓜絲,外加一碗煮的香甜的白米粥。
婆母看向我:「招娣,不知道你來,早飯做的簡單了。」
「等中午殺只小公雞,讓你好好吃一頓。」
我連忙擺手,自覺此刻云里霧里,像在夢中一樣。
娘竟然把我賣到了天堂?
我十二年都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如今竟實現了?
感謝娘賣了我!
唯恐這是夢,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哎喲——疼!」
大姑姐憋不住笑了:「娘,小妹怎麼越看越看越可愛啊,我好喜歡!」
婆母贊同的點點頭:「嗯,招娣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