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臉上有著一絲尷尬。
似乎大家都很抗拒提起他這個人。
我有些掃興,也有些好奇。
而陳述卻已經完全沉默了下來。
直到我問了教室里走出來的最后一個男生。
瘦弱,孤僻。
但是只有他回答了我的問題。
「他是我的舍友,但他不住在學校里,學校西門對面小區,12 棟 704。」
我們到了陳述家門口,然而根本沒有鑰匙。
陳述很自然地從鞋柜最底層拿出了鑰匙開門。
「你想起來了?」
「沒有,只是下意識覺得我會放在那。」
屋子里有明顯被翻過的痕跡,警方應該來調查過了。
我走到陳述的書桌前,拉開,在里面看到了一本影集。
第一張照片居然是 H 市平安孤兒院的合影。
陳述很好看,一眼便能從照片里找到他。
他只露出了一個側臉。
他在幫身邊的女孩整理蝴蝶結發帶。
他在笑。
那個女孩,是我。
我眼睛瞪大,一些破碎的記憶涌上來,紛亂至極。
「你認識我?」我扶著刺痛的頭,皺眉。
陳述也在觀察這張照片,「不知道。」
他什麼都忘了。
和我一樣。
十六歲的時候,我才有了養父母,從孤兒院離開。
十七歲的時候,一場大火,燒了我的新家,帶走了我的親人。
大家都說我是喪門星,他們是被我克死的。
也許是為了保護自己,我漸漸地忘記了過去。
現在,這些記憶似乎又都清晰起來。
伸手握住了陳述的手腕。
他偏頭看我。
我開始發抖,眼淚開始一滴一滴地落,「陳述,我一定會幫你查到真相,我保證。」
「嗯,我知道,我信你。」陳述的聲音充滿安撫的意味。
他沒有問我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也沒有問我,我們是不是有什麼過去。
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死了。
陳述的書桌上放著一本臺歷,2 月 10 號那天開始,臺歷上不再有記錄。
7
陳述是十歲的時候才來到平安孤兒院的。
他很孤僻,不愛說話。
起先所有人都因為他好看而主動和他交朋友。
后來所有人都因為他的冷漠而討厭他。
漸漸地,這種討厭化為實質,一小群人以欺負陳述為樂。
那天上完廁所出來,我就聽見隔壁男廁所瘋狂的拍門聲。
拿掉扣在門把手上的木棍,我看到渾身臟兮兮的陳述。
他應該很痛,卻咬著牙沒掉一滴眼淚。
像一只小狼崽子一樣惡狠狠地盯著我,防備著我。
「真沒良心啊,臭小子。」我罵了他一句,回房間睡覺了。
后來陳述的書被撕了,我會把桌子和他并在一起共用一本書。
體育課沒人和他組隊,我會從樹陰下跑過去幫他做完動作再回去休息。
他不愛說話,也只跟我說過一次,「謝謝。」
但是后來,他會主動為我準備生日禮物。
陪我看星星。
陳述被打的時候是冷漠的。
只有一次,我被人圍住。
「李伽南,你怎麼和陳述那個怪胎玩?」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只小狼崽子就惡狠狠地沖了進來。
他打人的那股勁兇到極致。
雖然他似乎更慘。
我偷偷幫他擦傷口,「他們不會打我的,我人緣很好。」
陳述偏開臉,眼睛紅了。
好像有點委屈。
「切,怎麼了,人緣好你嫉妒啊?」
陳述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你還和我玩嗎?」
原來,他選擇我做他的朋友了。
「當然啊,你那麼勁勁的,我喜歡啊。
」
我收了碘酒,看到陳述紅了的耳尖。
直到被養父母收養帶走。
他沉默地跟在車后,紅了眼睛。
我才知道,他喜歡我。
他說,會來找我。
8
陳述的家里沒有任何和左宜秋有關的東西。
我們決定再回 A 大打探。
左宜秋居然死了,她自殺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整個人懵了,線索完全斷了。
「她什麼時候自殺的?」
「好像是 2 月 17 號。」那位同學回憶著。
「左宜秋和陳述有什麼關系嗎?」我試探性地詢問著,認真觀察著同學的臉色。
「據說,陳述強奸左宜秋,她防衛過當,把人殺了,然后受不了內心的折磨就自殺了。」這位同學顯然八卦至極。
由于不認識陳述,也并不忌諱提起他,或者說出謠傳抹黑他。
陳述臉色冰冷。
我忍不住握拳,「同學說話要講究證據,隨意造謠……」
「切,你是陳述愛慕者吧,他就是個強奸犯,警方那邊都快結案了,誰不知道,花癡。」那位同學罵了我一句,走了。
趾高氣揚。
我站起來還想辯駁什麼。
陳述按住了我的肩膀,「走吧。」
他很低落。
「陳述,我知道你不會。你同學不相信你,只是因為這是人的本能,趨向于相信驚奇反常的事情,看到高高在上者跌入塵埃。」
陳述家里到處都是獎杯獎狀,無不昭示著他的努力和上進。
他輕輕應了一聲。
我腦子突然像接通了線似的。
「我知道為什麼左宜秋這個名字熟悉了!她尸體還是我搬的!」
陳述跟著我趕回殯儀館,查記錄冊,在第 216 號冰柜找到了左宜秋的尸體。
拉開尸袋,露出一張略微變形的臉。
仍然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美人。
我檢查左宜秋尸體的時候,陳述背了過去。
直到聽到冰柜被關上的聲音,他才轉過來。
我們一起靠坐在冰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