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安雖出生書香門第,但聽聞少時身子孱弱,因為一場重病導致身子不足,沈述專門請了江湖上的劍客教他武術,強身健體。
因此沈容安擁有一身好武藝,尋常人想要對付他,根本不可能得手。
秦遠應是沒料到,此刻看到怒火中燒的沈容安,忙不迭地后退。
然而沈容安根本不給他逃跑的機會,又是一腳將他踢倒在地,而后更是將右腳狠狠碾踩在他的手掌心,疼得他大喊大叫。
我分明看見沈容安幽黑的眼底,閃過一絲狠戾與殺機。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滾!別讓本侯再看到你!」
秦遠拖著疼痛的手掌,連滾帶爬地逃走了,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場風波終于結束,看熱鬧的賓客們也都慢慢散開。
我上前扶住沈容安,怎料他目露兇光,神色冰冷,一把捏住我的脖子。
「怎麼?以為本侯不行了?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的靠山?」
我疼得滿眼含淚。
「奴……奴家……沒有……」
可他并不聽我解釋,怒氣沖沖地拉著我就進了房間。
鴇母害怕會鬧出人命,連忙上前阻攔,卻被他凌厲要吃人的目光給喝住。
「怎麼?難道你要代替她找死?」
鴇母張了張口,最終頓住了腳。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
這一次,他毫無憐惜之色,抽出軟骨鞭一下一下打在我身上。
幾乎每一下都快要了我的命。
我只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眼淚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將雪白的紗裙徹底染成紅色。
我伸出腫得不成形、布滿血污的手,顫微微握住他的衣擺。
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求他。
「沈侯爺,饒了我吧……」
然而他睜著一雙赤紅冷漠的眼睛,手里的動作根本不停,好似來自地府可怕至極青面獠牙的嗜血修羅,誓要將我拉入這萬丈深淵。
「本侯的東西,就算是死,別人也搶不走!」
「是,本侯是失勢了,或許馬上就快死了,但你是本侯的人,本侯死了,你就要跟著本侯陪葬!」
「你此生都逃不掉的,你知道嗎?哈哈哈哈……」
他笑得發狂而瘋癲,隨著他最后一下通入骨髓的鞭打,我再也支撐不住。
雙手一攤,徹底閉上了眼睛。
7
我這一生始終在生和死之間游蕩。
兩年前,我本就該跟隨爹娘離開人世,卻獨自一人,在這片絕望而悲涼的土地上,又前行了這麼久。
現在我終于要見到他們了嗎?
然而,就在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卻在一片漆黑中睜開眼,我不知身在何處,卻聽到外面傳來的磅礴大雨聲。
這是一具棺材。
我隨即用力一推,棺材蓋竟被我推開了。
瞬間,瓢潑大雨將我渾身淋個濕透。
而我手中,正死死捏著沈容安之前賞賜給我的金簪。
在漆黑一團的夜色中,泛著冷冷的金色光澤。
恍惚間,我竟生出一股茫然之感,我不知道這次的死里逃生,又該將我的命運推向何處?
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若是回去,沈容安又要將我打死嗎?
若是不回去,我又該去向哪里?
垂眸看著金簪,我終是下定決心,再次往紅袖樓的方向走去。
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當我帶著一身傷,渾身濕漉漉地站在紅袖樓門前,兩個小廝見到我后,皆是嚇得目瞪口呆。
確認我還活著后,才喜出望外地將我領進去。
鴇母見到我,自是激動地滿眼含淚,抱著我緊緊不放。
「真是上蒼保佑啊,媽媽就知道你是個有福的孩子,看來老天是真的憐惜你啊。」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這下你可不用怕了,那個挨千刀的畜生已經下了牢獄,以后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我這才發現,今晚的紅袖樓很不一樣,似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揚眉吐氣的喜悅。
從前的壓抑和不快統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肆意和舒暢。
眾賓客們正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沈容安這一次是死定了吧,竟然活活打死一個樂妓,當真是藐視王法,天理難容!」
「是啊,我也聽說秦丞相聯合眾朝臣在皇上面前參了他一本,將他種種劣跡全部昭示出來,沈容安絕對活不了了!」
「從前他有皇上寵著,但現在皇上早對他厭棄,就算他再怎麼求饒,皇上也不會搭理他。」
「他這種人早該死了!像他這樣貪生怕死、貪慕榮華之徒,真是丟盡了沈家的臉面!想當初沈家也是……」
「噓,你快別說了,那可是叛賊,提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管如何,終于不用再看到那個活閻王了,就是可憐了那個死去的姑娘啊!」
原來,眾人以為沈容安將我打死,他被抓入了天牢。
他從前惡事做盡,臭名遠揚,得罪的人實在太多,即便我活著的消息傳出去,他還是必死無疑。
鴇母以為我會高興的,還在替我貶低沈容安的不是,說的是唾沫橫飛。
但我身上的傷實在是太疼了,仿佛下一瞬就要昏死過去,根本沒有精力再待下去。
鴇母連忙將我扶進房間,還說要去請個大夫,卻被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