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聲音很凝重,我隱隱聽到什麼天下即將大變,什麼魔出世,尚未找到,必成禍端,一類的。
離得很遠,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太清。
我還隱隱聽見什麼最后一只兇獸什麼戰神。
大概是因為吃了靈芝,渾身都是靈芝的味道,他們沒有注意到我。
我年紀尚小,聽不懂,只能猜測出來,他們在找什麼人,這個人未來會很危險。
最后一只兇獸,說得莫非是我?也不確定,畢竟他們沒來找我說。
生辰那日,天庭很是熱鬧。我認識的神仙幾乎都來給我慶生,只有太子君華因故不在天庭。
我敞開了吃,吃得小肚子都圓滾滾的,很是快樂。
仙子在閑聊,有一搭沒一搭的,從仙生理想聊到詩詞歌賦。
「聽說……花……好吃。」
我從瞌睡中支楞起來,豎起了頭頂兩只小耳朵。
哦,她們在說,大荒山的祝余好像開花了。
祝余,食之不餓,形狀如韭菜,從未開花過。
仙女們當個新鮮事說,說完就過了,我卻上心了。
我不能不上心啊!祝余啊,最有名的仙藥之一,凡人吃了永遠不餓,這不是天生就為饕餮而生?我還沒吃過呢。
我趁著宴會熱鬧,沒人注意,就溜出了南天門,往大荒山飛去。
大荒山遠離天庭,荒無人煙。
我飛了一圈,也沒看見祝余。
但我看見了別的好東西——波濤煙渺的水岸邊,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我顛顛甩開四條小短腿,跑到他身前,往他的臉上一瞧。
我呆住了。
什麼叫神仙模樣啊。
四海八荒我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仙!
男神仙哪哪都好,就是兇巴巴的。
我問他:「你叫什麼?」
他懶得搭理我。
我又問:「我怎麼從來沒有在天庭上見過你?你是新來的嗎?你住在什麼府邸?」
他干脆閉上眼休息。
唉,閉上眼更好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美貌嗎,也不知道我以后化形以后什麼樣,有沒有可能這麼好看。
我學著月老的模樣,又問:「弟弟多大年紀了?可曾許配過人?」
好看的男神仙他氣笑了。
他睜開眼,對我說了第一句話:「哪里來的小毛獸,離我遠點。」
很不友好。
我生氣了。
在天庭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我不想再搭理他,轉身就跑。
可是很奇怪,他有一股難以描述的芳香,聞到這味道,我覺得好像陷入鮮花海里,腳下酥軟,頭也眩暈,剛蹦了兩步,就栽倒了。
男神仙把我拎了起來,舉到面前,瞇著眼端詳了我片刻,突然道:「你竟然是饕餮?」
我做出最兇惡的姿態,沖他呲牙咧嘴。
「怕了吧?」饕餮可是上古兇獸。
他冷笑一聲:「可嚇死我了。」
然后他,麻利的,將我打包。
揣進了袖子里,緊接著我就感覺我在袖子里起飛了。
他帶我飛離了大荒山!
地上一根若有若現的紅線在蔓延,一頭連著我,一頭連著他,只是我們誰也沒有看見。
4
我上當了。
不光漂亮女人會騙人,漂亮男人也會騙人的。
好看男神仙叫臨閑,根本不是一個神仙,他是個魔。
他把我帶去了他的魔域。
我在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不過還是小毛球的形態,沒有化形。
天庭與魔界對立多年,我猜這些年天庭根本也想不到,我會被魔擄走。
想到這里我就來氣。
我生氣地把自己摔進了柔軟的被子里。
魔域很冷,尤其是晚上。臨閑不讓我上床,只在冰冷的地上給我畫了一塊地盤,讓我把那里當床。
我哪受過這種委屈,第一日的時候我就瞄準了這張床了,柔云做墊,流霞為被,看著就舒適。
緊接著,一只手拎著我的后頸,又把我從被子里拎出來了。
臨閑從被子里坐起來,冷眼瞪我:「你知道你自己是個姑娘家的嗎?天天往我的被窩里鉆。」
我呵呵一聲:「真是淫者見淫,我一個小毛獸,哪里有你們魔這樣齷齪的心思。」
我根本不怕他,這些年我太熟悉他了,看似比我這個兇獸還兇獸,其實就是紙老虎。
果然,他瞪我兩眼,轉過身去睡了。
不多不少,剛好就留出來供我睡的空。
我鼻子朝天地躺在那個空空里,重新享受柔軟的床褥,還把四爪大張,囂張地占住了地盤。
我聽見他冷哼一聲,但是再也沒有趕我。
我得意地躺著,忽然間想起來剛才他坐起來的時候,被子滑落,露出來的身材相當好看。
啊,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子流了點鼻血。
可能是吃了什麼,太上火了吧。
我伸出爪子想去摸摸他的肌肉,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打掉了。
哼。
正在腹誹著他,忽然聽見臨閑翻身回來,問我:「那日你去大荒山干什麼?你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天庭嗎?」
「哦,我聽說大荒山有祝余,想去嘗嘗。」
臨閑又翻了個身,背對著我,我以為他還要說什麼,等了半天沒等到,戳了戳他,發現他居然已經睡著了。
我氣得磨牙。
這個陰陽怪氣的魔族。
5
我在魔域不容易吃飽。
其實我作為饕餮,在哪里也吃不飽。
不知道哪一天,臨閑的魔域后院忽然開辟了一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