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萬別告訴我,你對她動心了。」
陸聞笙也笑了,哪怕語氣平靜,我也大概能想象出,他眉間陰鷙的畫面。
「既然走了,何必又再回來。」
「你現在在我這里,跟一個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哪怕只是玩具,也是我花兩年時間調教好的,而你一回來就把她扔了。」
「我真的很失望啊。」
他聲音漠然,說話的時候,還伴隨著手指關節間歇性在桌面上叩動的悶響。
蘇瑤語氣帶了點譏諷:
「是嗎,為了一個死人,還專門抓了個替身來折磨泄憤,陸總該不會是有戀尸癖吧。」
說完,她又放軟了聲線:
「阿笙,再大的氣,兩年也該消了吧。」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手機里又傳來高跟鞋的清脆聲,應是蘇瑤朝陸聞笙湊近了一些。
「我從國外頂級拍賣行帶回來的,亞特蘭蒂斯之心,全球獨此一顆,象征著權力和愛欲交織,抵死纏綿。」
「我蘇瑤只看得上能站在權力金字塔頂端的男人。」
「我喜歡你,陸聞笙,兩年前是我走了眼。」
「我們結婚吧。」
6.
蘇瑤這番話恣意又張揚,真誠且堅定。
雖然無法得見她的表情,但我也忍不住暗暗稱道。
對于男人來說,這確實是個極品,勾人的妖精。
然而陸聞笙似乎并不受用。
他依舊毫無波瀾道:
「是嗎?」
「你知道綰綰還在的時候,我生氣時,她是怎麼做的嗎?」
蘇瑤這下噤了聲,而我也捏緊了手中的手機。
「她會跪下來,伏在我的腳上,乞求我的原諒。」
「就像一條溫順而忠誠的狗,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蘇小姐,你能做到嗎?」
空氣中一片死寂。
良久,蘇瑤冷哼一聲?
「活這麼久沒見過對玩具動真心的,唐綰要真有你說的萬般好,她現在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嗎?我只是推了她一把,腿可是長在她自己身上。」
「陸聞笙,我話就放在這里,再讓我見到唐綰一次,我就趕她一次;把我逼得沒耐心了,搞不好我會殺了她哦。」
話音剛落,又傳來某種物體被狠狠放在桌上的聲音。
蘇瑤輕蔑道:
「這塊亞特蘭蒂斯之心,就當我送你的小玩具了。」
蘇瑤的腳步聲遠去,隨后是重重的摔門聲。
過一會兒,手機里突然爆發出近乎震耳欲聾的劇烈聲音,像是一堆物件被七零八落地掃到地面上。
我心下一凜,看來竊聽器被蘇瑤隱藏在了陸聞笙辦公室的某個地方。
很快,有人敲門進來,恭敬道:
「陸總。」
陸聞笙聲音沙啞得可怕:
「人找到了沒。」
「……抱歉陸總,還沒有。」
陸聞笙沉默了一會兒。
「藍狐集團王董的那單,處理好了嗎?」
「匹配的腎臟不好找……目前還在配型中。」
陸聞笙頓了頓,語氣云淡風輕,卻不掩狠厲。
「用他親侄女的試試。」
「……可是蘇家那邊。」
「讓下面的人做干凈點,別露馬腳。成功了就把她關起來養個幾年繼續摘,千金貴女的東西總歸更值錢。」
「是。」
「出去吧,順便把這垃圾也帶走。」
我渾身冰涼,目眥欲裂。
藍狐集團的王董事長,其親侄女正是蘇瑤。
7.
我沒空細想為何陸聞笙會對蘇瑤起了殺心。
可眼下最要緊的是把蘇瑤救出來。
按理說,沒有 SIM 卡也是可以撥通緊急報警電話的。
然而我嘗試了許久,最終都因為無信號以失敗告終。
君歸山兇險,沒有車輛的情況下,徒步下山至少需要三個小時。
更重要的是,從君歸山到去往市公安局的唯一一條路,盤布著大大小小的玄派老檔口。
相比起高尖端的金翎集團,這些真正混跡社會上的二五仔才是大多數江湖情報的源頭。
我毫不懷疑,只要我在周邊現身,不出十分鐘就能被帶到陸聞笙面前。
我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換上最簡便的一身衣服,將手機揣進兜里,戴上耳機就準備動身。
然而天道不公,原就陰郁的天空落下一個猝不及防的雷,大雨傾盆而下。
雨絲猶如千萬條銀蛇從天際垂落,讓山間本就崎嶇不堪的泥濘路變得更加濕滑難行。
大雨中,我的視線受到極大的限制,仿佛被困在一個無盡的恐怖夢魘中,過往的一幕幕片段慢慢浮在腦海。
很多年前,我和江肆也是在大雨中逃亡般地爬上了這座山。
那時的林中小屋,只是一個被荒廢多年的獵戶的臨時居所。
木板腐朽斑駁,泛著一層詭異的綠;屋頂破洞處的雜草叢生,仿佛一個怪物在凝視著闖入者。
屋內腐爛潮濕的霉味,泥濘污水中爬行的蛆蟲,以及隨地可見的動物尸骸。
這樣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卻是我和江肆最初的安全屋。
剛混進玄派的那年,金翎集團并不像如今這般稱霸東城。
陸遠早年仇家頗多,其中一個幫派的頭目因為生意紛爭,博弈失敗,同陸遠結下了梁子。
于是,此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綁了陸遠的兒子陸聞笙——錢財不要,只打算讓陸遠斷子絕孫,永絕香火。
奈何他高估了陸遠的道德底線。
陸老頭子象征性地開出幾個條件,發現綁匪油鹽不進后,干脆兩手一撒,沒再做何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