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開遠點。」
我下巴往他身上一點:「他叫什麼。」
「阿寺。怎麼,Madam 看上了?」
蘇瑤一邊答著,一邊往屋里走去。
我輕笑一聲:
「連名字都差不多,你們有錢人挺愛玩替身這套。」
她身形頓了頓,再開口,語氣卻不太輕松:
「別把我跟陸聞笙這人渣相提并論,我不會專門找一個替身然后折磨他兩年。
「阿清,我可憐你,被折磨得越來越不像個人了。」
季清是我的真名,當了臥底之后,世間所有能找到的「季清」檔案里的照片,全都變成了一個去世多年的女警。
而真正的季清我本人,被包裝成了在煙花柳巷之地摸爬打滾長大的唐綰,有前科,是混社會的好料子。
我抱著雙臂,靠在墻邊,笑了笑:
「托你的福。」
蘇瑤臉色更難看了。
我裝作沒看到,繼續說著:
「所以大小姐專門回來救我?那你倒是越來越像個人了。」
蘇瑤姿勢嫻熟地點燃一根女士煙,緩慢地吐著煙圈。
「我不回來,你打算怎麼辦?繼續跟他耗個幾年?你連人身自由都沒有,能干什麼事?
「阿清,這兩年情報工作一籌莫展,你很不好過吧。」
我靜靜聽她說完,伸手揮散了面前飄舞的煙霧,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陸聞笙有沒有懷疑你?」
蘇瑤不屑道:
「他能怎樣,富豪山莊是我家的產業,監控早就調包過了。
「不過圈養兩年的金絲雀飛走了,他倒是氣瘋了,門口的保鏢一人斷了一條腿。」
我走上前,抽走了她嘴里的煙,扔在地上,蹍滅,隨后淡淡道:
「那就好,送我下山吧。」
「學點好的,別學江肆那個煙鬼。」
蘇瑤沒有反抗,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是因為我拿掉了她的煙,還是因為我提到了江肆。
她只是愣著,看起來有些乖。
「你下山,能去哪?東城到處都是陸聞笙的眼線!」
「這你就別管了。」
我言簡意賅地道完,轉身欲往外走,卻被蘇瑤一把抱住手臂。
她近乎哀求地看著我:
「全東城誰不知道陸聞笙做的生意?你要的情報,我也能幫你弄來!」
「你知道的,對陸聞笙耍美人計,我比你更合適!」
她說的是對的。
但眼睜睜看著她掉進豺狼坑里,我做不到。
我換了一副口吻,鄭重地對她說:
「謝謝你救了我。」
「以及,離陸聞笙遠一點,不要跟他周旋,連試探都不要。」
「還記得當初你在這里許下的愿望嗎?」
「瑤瑤,永遠做公主吧。」
我看著蘇瑤的眼睛,仿佛回到初見那年的春天,她漂亮的眼睛彎起,像清凌凌的春水緩緩蕩開。
而現在這雙眼睛現在卻近乎哀求地看著我。
她顫抖著哽咽開口:
「我知道,當年要不是因為我,阿肆就不會死,所有線索也不會斷掉,你也不會白受兩年的虐待。」
她伸手撫上了我側頸的燙疤:
「……姐姐,讓我贖罪吧。」
5.
蘇瑤直到最后都沒有送我下山。
臨走前,她遞給我一部全新的手機以及配套的物件,朝我眨了眨眼,仿佛剛才的爭執不曾存在。
我冷冷地看著她,并沒有接過。
「山上沒有電,這手機撐死也就只能用個兩天。」
蘇瑤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兩天足夠了。」
我擰著眉,忍無可忍地伸手一拉,一個擒拿術將她雙手反身扣住,另一只手習慣性地摸手銬,卻摸了個空。
「蘇瑤,你別玩這種角色扮演的過家家游戲。
」
「萬一暴露了,砍手砍腳電椅抽鹽水灌辣椒,你能扛住哪一個?」
沒等蘇瑤開口,那個叫做阿寺的男人已經沖了上來。
他體形健碩,被囚禁兩年的我,身體素質與力量方面遠遠不如他。
他甚至沒有動粗,只是伸長胳膊禁錮著我的脖子,便足以讓我難以動彈。
蘇瑤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忘了,我就是用這種過家家游戲把你從陸聞笙手上救下來的啊。」
「阿清,君歸山兇險,哪怕你跑到警局門口,說不準下一秒就被他的人給帶走了。」
「你就守著這部手機,等我兩天。」
「我一定幫你們把事情做成。」
蘇瑤下山了。
除了那部手機,她還留下了一個袋子。
我翻了翻,是一些嬰兒濕巾,兩套全新的衣服和幾條一次性純棉內褲。
看來是早有準備。
我一口氣嘆到底,抬眼望了望日光,刺得我眼睛酸澀。
簡單擦拭了身子,換過衣服后,整整一天,我都守著那部手機。
手機并沒有裝 SIM 卡,不過除了拍照等基本功能,它還有一個遠程連接著監聽設備的 App。
我將手機放在頭頂,整個人躺在榻上,閉目等著,直至頭頂處終于傳來沙沙的電流聲。
我心臟一緊,近乎本能地屏住呼吸。
「哐哐哐——」
是蘇瑤辨識度極高的踩高跟鞋的聲音。
「聞笙哥,還在生氣嗎?」
是蘇瑤甜膩膩的嗓音。
對面沉寂片刻,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冷沉:
「出去。」
我微訝,陸聞笙的態度竟出乎意料地冷漠。
聞言,蘇瑤也默了幾秒,隨后輕笑道:
「陸聞笙,為了一個又臟又破的玩具也值得你對我這樣。」
「昨晚還氣定神閑地看著我折騰她,今天就在我面前演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這種戲碼?你也太會欺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