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側脖上的印記都跟我的一模一樣，真是費心了。」

她笑得花枝亂顫，自然不知道，她脖子上的是胎記，而我脖子上，是陸聞笙親手燙出來的疤痕。

最開始是用燃燒的煙頭，后來他發現燙疤消得太快，就改用高溫的烙石。

位置跟她的胎記分毫不差。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蘇瑤。

下一秒就被她用一旁托盤上的香檳潑了滿臉。

她語氣冰冷：

「聞笙哥哥，現在我回來了，再稱心的玩具也該扔了吧。」

席間的眾人先是一片死寂，隨后都看熱鬧般地笑出聲來。

我抬手掩住面上的狼狽，而陸聞笙只是饒有興致地看了我一眼。

隨后接過蘇瑤手上的杯子，語氣淡漠：

「瑤瑤，這樣太沒禮貌了。」

蘇瑤皺了皺眉：

「你現在是為了一個只配待在垃圾堆里的貨色來指責我嗎？」

她像是真的怒了，靠近幾步，湊到我面前，揚手打開我遮在面前的手，挑起我的下巴，神情譏諷。

口型卻只有兩個字：

「快跑。」

我愣住了。

下一秒，火辣辣的巴掌就落在我的臉上。

蘇瑤拽著我的頭發往宴會廳的大門拖去，臉上堆滿了嫉恨，用極其尖厲的聲音吼著：

「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沒有人上前制止她，包括陸聞笙。

他們神情玩味，只當她在發大小姐脾氣來宣示主權，眼睜睜地看著我像小丑一般被蘇瑤拖著扯著。

我忍受著頭皮處傳來的巨痛，跌跌撞撞地被拖到大門口，身體失重，雙手撐地跪了下來。

蘇瑤俯下身，一只手掐著我的脖子，另一只手將某個物件塞到我的手里。

她以一種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極低音量對我說：

「沿著天鵝湖一直往西跑，有人會接你。」

3.

我飛速看了陸聞笙一眼。

遙遙望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微微搖晃的身影。

他正準備往這里走來。

蘇瑤又重重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得更遠一些。

她眉梢一挑，眼神分明在說：

「還不走？」

而守在門口的陸聞笙的保鏢依舊無動于衷。

他們似乎十分篤定我已經成了陸聞笙的狗，就算狼狽落水，也只會跪在原地乞求他的垂憐。

我并不清楚蘇瑤這麼做的意圖，但她回來了，我也就失去了價值。

留在陸聞笙身邊只是徒受折磨。

我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輕聲說了句：

「保重。」

然后轉身飛速撲進濃厚迷蒙的夜色。

我深知蘇瑤不需要我的保重，我身上至今仍清晰可見的傷痕都證明了一件事——

陸聞笙是她的信徒。

他不會傷害她的。

所以直至身后的紛亂聲響起，我都沒有再回頭。

沿著天鵝湖一直往西跑，盡頭是一片薔薇花叢。

星星點點的車燈從花叢外透進來，還伴隨著輕快的口哨聲。

薔薇叢生，青莖多刺。

我不管不顧地穿花而過，看見一個男人環手立在車前。

身高容貌，舉手投足間都跟一個人十分相似。

我心臟一緊。

見了我，那個男人一改痞態，嚴肅起來。

他朝我點了點頭，快速確認著我的身份。

「唐綰。」

我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二話不說，拉開后座車門坐了上去。

男人驅動車子，十分穩妥地開出了這片富豪山莊。

我不動聲色地盯著內后視鏡里男人的臉，沉聲問：

「去哪？」

他依舊專注地開著車，嘴上答道：

「蘇小姐讓我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到時候她會來見你。」

我笑了笑，散漫開口：

「當著陸聞笙的面把我放跑，她還能安全脫身？」

「那是蘇小姐的事。」

聞言，我也不再多說，靠著后座閉目養神。

環山公路，崎嶇不平。

直至感受到車子停下，我才掀起眼皮，一眼就認出了這里是什麼地方。

蘇家是東城世家，名下房產無數，無一不是別墅豪宅。

眼前卻是個稱得上破敗的小房子，仿佛深山里的一間林中鬼屋。

夜色黑沉，山野寂靜，蟲鳴消隱。

風吹過，屋門前吊著的風鈴便叮鈴作響——那是兩年前蘇瑤親手掛上的。

我熟稔地從窗槽縫里掏出鑰匙，開了門，獨自進了屋。

借著月光四處看了一圈，這里依舊保留著兩年前的樣子，逼仄卻不見灰塵，像是被人細致地清理過。

我沒有給那個男人留門，腳一抬一踢，門便關上了。

我長久地舒了口氣，身子躺倒在一片竹枝碎草鋪成的「床」上。

任由意識浮沉，睡了兩年來的第一個好覺。

4.

蘇瑤沒讓我等太久。

只過了一夜，天光漸亮時，她就來了。

我盤腿坐在屋前，擺弄著早已枯敗的花，等候多時。

日光下的君歸山草木蔓發，春山可望，蘇瑤從車上下來，身上已經換了簡約的便服。

她目光平靜地朝我走來。

我隨便抄起地上的一根樹枝，指了指她：

「別動。」

蘇瑤真的沒再動，她懶懶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Madam，我是良民。」

我湊近她，雙手從她的肩頭往下摸索著，腰部、臀部、腿部，甚至鞋子。

確認了她身上沒有追蹤器或者監聽器，才站起身，隨口道：

「例行搜查而已。」

蘇瑤放下雙手，對著身后的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