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寶再也支撐不住,終于倒入了童舒懷中。
童舒呆愣在原地,雙手機械的想要替她捂住腹部的血窟窿,但那血卻像是失了控,怎麼也止不住。
林寶寶仰頭盯著童舒,嘴唇蠕動,湊近了才能聽見她一直在重復,
「童舒,快逃,快逃……」
「林……寶寶……林寶寶……林寶寶……」童舒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又一聲。
卻再沒有聲音能回應她了。
嗡的一聲,童舒腦子里一直緊繃的弦,斷了。
「啊……」
童舒垂著頭,嘶啞的嗓子發出了「咯咯」的詭異聲音,她大張著嘴,魏呈皺起眉不知道她還要說什麼,卻是下一秒,一道厲聲尖嘯貫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魏呈手中一哆嗦,槍竟直接掉在了地上。
童舒的詭異舉動讓魏呈心下大駭,突然命令道,「快開槍!」
四周的軍官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舉起步槍對著童舒掃射,槍林彈雨的下一秒,坐在地上的童舒連同林寶寶不見了,只留下一灘血跡。
人呢?
眾人舉著槍四處尋找著。
咔吧刺溜一聲,令人驚悚的像是骨肉拆離的粘膩細碎聲響起。
魏呈看到一道殘影像是惡鬼一般,所到之處,自己部下的腦袋連著一節脊椎被生生抽離身體,一人,兩人,三人,四人……
那些頭顱和脊椎一個個,一條條的被甩在地上,整個甲板鮮血流淌,頓時如同人間煉獄。
即便身經百戰見識過各種殘酷血腥戰場的魏呈,此時也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驚駭的后退著,目視那人影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散亂的發絲中一閃而過的是一雙赤紅色的眼睛,屬于人體的殘肢紛紛掉落在自己腳邊,像是下了一場尸體雨一般。
魏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尖觸摸到的都是黏膩溫熱的鮮血。
他嚇到失去了理智,慌忙從一具尸體手上搶過步槍,對著那道殘影瘋狂掃射。
下一秒,槍口被一個沾滿臟污血跡的腦門堵住了,腦門下是那雙赤色的眼睛。
魏呈嚇得機械的扣動著扳機,而步槍卻早已啞火。
童舒一手按著他的肩膀,一手抓住他的頭,魏呈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
「我錯了,我錯了!不要殺我!對不起!對不起!」
瀕臨死亡時刻,魏呈魏長官,褪去了自視上位者的自尊,此時竟如同喪家之犬般痛哭求饒。
面前的人聽到他的求饒,似乎疑惑的歪了歪頭,隨后那雙赤紅色的眼睛突然彎成了月牙形,她的嘴角也裂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咔吧。
魏呈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殘破的下半截身體。
甲板上還有幾個軍官瑟縮在角落,童舒移動的步伐像是死神的喪鐘,軍官發抖的看著面前如同鬼一般的童舒向自己伸出了死亡之手,瞬間暈了過去。
「童舒……不要……」
突然,身后一雙手臂緊緊抱住了童舒。
童舒的動作一頓,她緩緩側過頭,那滿臉淚痕的女孩正瞪大了雙眼望著自己,是林寶寶。
林寶寶滿臉的淚痕刺痛了童舒的眼,赤紅色從她眼中逐漸消退,童舒的手捧著林寶寶的臉,一遍遍來回撫摸,是溫熱的,是活的。
林寶寶還活著。
童舒的嘴角微微一扯,頓時天旋地轉,昏倒在地。
趴在甲板上的林軼早已醒來,卻因為藥物動彈不得,他親眼看著童舒把魏呈的頭扯了下來,那一幕是多麼的似曾相識。
隨后身旁早已沒了呼吸的林寶寶,卻緩緩坐了起來,她的血止住了,傷口也緩緩地愈合了起來。
林軼頓時明白了什麼。
原來那一夜的山頂,根本沒有什麼幾率分攤。
10
滴—滴—滴—滴—
好吵。
童舒再次醒來時,是被一連串的滴滴聲吵醒的。睜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回蕩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童舒緩緩起身,牽動到手指尖的導聯線,她扭頭去看噪音的來源——心電監護儀。
正端著托盤進門的護士見到這一幕嚇得東西掉了一地。也沒顧著撿起那些毛巾和注射劑,她慌忙轉身而去。
童舒沒在意,而是起身走向落地窗,這間房子視野極好,從窗口就能一眼望到碧藍色的海,以及海岸線上筑起的一圈壁壘。波光粼粼的海面晃眼的很,不遠處有一群孩子背著捕魚網拎著水桶,正從海邊往回走。一個帶著草帽的年輕人蹬著自行車挨家挨戶的送報紙,幾個買菜的婦女攔住了他,像是在問什麼。每個人臉上的笑容童舒都看得一清二楚。樓下的空地上,幾個坐著輪椅的人正在玩籃球,一個年輕的護士此時正叉著腰走了出來。
童舒舍不得移開目光,她看了許久這些過著平常生活的人,看著這個沒有被喪尸影響的世界。
沒過一會兒,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童舒!」林寶寶的大嗓門貫穿了屋子。童舒回頭,見林寶寶正喘著粗氣站在門口,她身后的林軼也怔怔地站在門外。
童舒見到林寶寶,死去的記憶突然涌現至腦海,驀然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