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愿意向他展現,我的不堪,我的支離破碎。
他就把自己的不堪,自己的支離破碎,毫無保留地全部捧到我面前。
我撲到他身邊,哭得泣不成聲:「先生不是一無是處,先生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朝朝也不是一文不值,朝朝是個好姑娘。」
此時此刻,我不想再隱瞞欺騙他了。
「可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擦干眼淚,「我坐過牢,3 年。」
從 18 歲到 21 歲。
從少年到青年。
5.
我叫虞朝朝,是家中老二。
家中有一個大我 2 歲的姐姐,一個小我 6 歲的弟弟。
姐姐是長女,是父母的愛情結晶。
有了女兒,他們更加期盼有個兒子,沒想到生下我,卻依舊是個女兒。
從小我就不如姐姐討喜,她伶牙俐齒,我笨嘴拙舌。
爺奶打罵我,爸爸無視我,姐姐看不起我,只有媽媽會對我好。
她會在我躲起來偷偷哭時,來找我,跟我說:「想要得到什麼,就必然要拿出一些東西來交換。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自己的價值,失去價值就會被拋棄。所以朝朝,你想得到什麼?你的價值又是什麼?」
我想得到媽媽的愛。
從此,我就一直在向她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搶著幫媽媽分擔家務,洗衣做飯,只為得到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哪怕當時的我才四五歲,都還沒有灶臺高。
弟弟出生后,我更是把弟弟當成我的命一樣去照顧,因為這樣,媽媽就會對我笑。
姐姐會用既輕蔑又惱怒的語氣罵我:「上趕著當奴才,像條狗一樣。」
沒關系,我做得越好,媽媽就會越愛我。
直到 16 歲那年,弟弟跟同學在家起了爭執,失手把同學推下樓梯。
滿地鮮血,弟弟嚇到了,我也嚇到了。
驚嚇過后,我叫了救護車,通知了大人,做好了能做的一切。
但那個男同學受傷太重,成了植物人。
弟弟嚇傻了,哭著跟爸媽說,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不小心才推了一下。
媽媽突然打斷他:「濤濤你別亂說,根本不關你的事,是姐姐推下去的!」
我本來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聽到媽媽的話,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驚慌地想要辯解:「媽,明明是濤濤……」
媽媽打斷我,又斬釘截鐵地說了一遍:「朝朝,就是你推的。」
可明明是濤濤推的呀,為什麼要說成是我?
為什麼是我?
媽媽眼神復雜地看向我:「朝朝,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人活著就要有價值。」
我張了張嘴,不再辯解。
如果這是媽媽希望的,那我會做到。
這樣,媽媽會愛我更多一點嗎?
我被判處 3 年徒刑。
出獄后,才發現全家都搬走了。
從此,我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游魂。
6.
說完,我有些迷茫地問:「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很沒有價值?連親生母親都不要我。」
我曾無數次想過。
這世上,沒有人在乎我,也沒有人喜歡我。
我的存在,真的有意義嗎?
「不是的,人只要活著,就有價值。」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沈玠蹙著眉,神色有些嚴肅,「任勞任怨做家務,照顧弟弟,自虐般的為家庭奉獻,這就是你所謂的價值嗎?你根本不在乎你自己,所以別人也不在乎你。朝朝,你要先學會愛自己,才會有人愛你。」
我愣住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這些。
跟我以往接受和被灌輸的觀念截然不同。
但又下意識反駁:「可我坐過牢,高中肄業,還一無所長……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救了您,您應該也不會要一個像我這樣的護工吧?」
沈玠沒有回答。
房間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半晌,他輕聲道:「朝朝,我不想騙你。」
果然。
我苦澀地垂下眼眸。
耳邊復又響起沈玠沉穩平和的聲音:「但我可以幫你。」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我說,你母親一直在欺騙你,她并不愛你,甚至在利用你。」沈玠頓了下,眼眸烏黑溫潤,靜靜地看著我,「這樣,你還想要她的愛嗎?」
他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
都說人終究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擾一生。
我們家三個孩子,年長和年幼的都被偏愛,只有夾在中間的我是多余的。
而我,做夢都想要這種偏愛。
我看向沈玠:「想,我想要。」
沈玠沒有看不起我,也沒有像姐姐那樣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地罵我像條狗。
他只是溫和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當你站在足夠高的位置,所有人都會涌向你、圍繞你,來愛你,那時你會發現你曾想要的一切,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朝朝,站到頂峰去吧,那里都是好人。」
我被沈玠所描述的頂峰深深吸引住了。
既害怕又期待。
今生第一次,我對未來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前進方向。
7.
沈玠行事看似春風化雨,實則雷厲風行。
很快就將我從護工安排為他的秘書。
白天形影不離地跟在沈玠身邊參與公司項目運作,晚上上各種補習班,重點要學習英語,因為沈氏集團很多業務都在海外。
一天 24 小時,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我變得前所未有地忙碌,忙碌到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因為我什麼都不懂,兩眼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