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題的焦點從徐西河變成了我的身材,大量的輿論如雪花般朝我撲面而來。
我的舍友把我的電腦關上不讓我再看,可是這些話我聽得太多,即便不看我也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這個世界所有的惡意,都隱藏在這一句句的價值評判中。
有男人對女人的。
也有女人對女人的。
我猶如溺水的人,在水底無法呼吸。
手機亮起,徐西河下了節目給我打電話過來,「今天我的節目聽了麼?」
我含糊的「嗯」了一聲。
對方沉默片刻,「你哭過?」
我沒回答,徐西河只留下了句「等我」就掛斷了電話。
片刻后,手機微信電話響起,我以為是徐西河到了樓下,才想接起才發現是吳佑安。
我和吳佑安認識半年,他從來沒和我打過微信電話。
哪怕是在情緒最低落的時候。
我有些擔心他的情況,可是我現在的狀態,顯然也無法慰藉到他。
我按斷電話,回了條微信,「怎麼啦?」
他回的很快,「我沒事,只是突然想你,想和你聊聊。」
「改天吧,我舍友都睡了,不太方便。」
對話框上面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我等待了片刻才等到了對方的一個「好」。
我松了口氣,感謝吳佑安此時沒有對我步步緊逼。
穿了件外套,我索性下樓等待徐西河。
外面我將自己蜷成一團坐在門口的大樹下,聽著徐西河的電臺重播。
那邊徐西河的聲音如同塵封許久的陳釀,又似撫平心弦的古笛。我不得不承認,徐西河的聲音帶著特別的魅力,他天生適合做這一行。
「今天我要給大家帶來的,是青春期小胖的故事。
」
怪不得他今天要我聽,他講的,是我和徐西河高中時代的故事。
那時候我們兩個都很胖,大概因為身材相似,我們倆的關系很鐵。
上課偷吃零食,翹課去喝奶茶,那時候我被男生嘲笑身材,都是徐西河替我用拳頭找回場子。
我答應他如果有一天他看上我們班哪個女生,我一定鞍前馬后、死而后已。
徐西河當時跟我怎麼說的來著?
他說自己不喜歡太瘦的?
我只覺得他腦子被驢踢了,肯定是喜歡誰又追不上在我面前編瞎話的。
可是后來我也沒機會證明這句話的真偽,徐西河轉學了。
「葉慕。」
一個人緩緩蹲在我面前,我將頭從環住的手臂里抬起來,看到穿著粗氣的徐西河兩行眼淚流了下來,脫口,「這個世界根本不會有人喜歡胖子,徐西河,你騙人了。」
徐西河嘆了口氣,轉身將我背起。
我嚇了一跳,「我重……」
「葉慕,你不應該一直被身材困擾。我說了你很好,無論是高中的你,還是現在的你。胖瘦美丑只是社會賦予的標準,可你的外貌又為什麼要被他人定義。」
徐西河不肯把我放下,反而把我往上顛了顛,「你看,總有一個人可以強大到,撐起你的一生,成為你的依靠。」
07
這場網絡風暴持續的時間很短。
因為幾個小時后,所有關于我和徐西河的照片都被人撤出,攻擊我外貌的帖子也全都被刪了。
我不知道是誰刪掉了帖子,又或許是對方良心發現,我沒有問出結果。
不過這件事撕開了我一直想要靠「樂觀」掩蓋的自卑這塊遮羞布,我想無法「渡己」
的我,已經不適合「渡人」了。
我辭退了心理互助小組的工作。
吳佑安被轉介到了其他的志愿咨詢師手中,那位咨詢師告訴我,吳佑安拒絕了。
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不再需要心理咨詢了。
可是轉頭吳佑安卻給我發了信息。
「你不要我了麼?」
他問我,「那我們的約定還奏不奏效?」
我回了句:「奏效。」
08
時間過得飛快,我在徐西河的幫助下整個人當真越來越瘦。
意識到自己開始改變,是某一天我被個陌生人的搭訕了。
「同學,我是經管大三的劉棟,可以和您加個微信麼?」
我回頭,看見兩三個男生站在一群,比這位劉棟還興奮。
顯然劉棟是被這幾個人攛掇過來的。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說實話對于我而言體驗并不美好。
恐懼大于羞澀,我這時才意識到,原來肥胖帶給我的不只是焦慮和自卑,還有對于社交的恐懼。
「我……」
「她有男朋友了。」
徐西河突然從我后面出來,搶先我一步回絕對方,手臂搭上了我的肩膀。
直到幾個人走離開,我緊繃的神經才松垮下來。
「出息。」
我甩掉徐西河搭在我身上的胳膊,不滿意他對我的評價,「你好,你是大出息。」
徐西河瞧見我的白眼樂了,「牙尖嘴利的勁兒都朝我使喚上了,跟別人講話怎麼連個拒絕都不會。」
我當然知道自己這樣是有問題的,「我只是一時間符合大眾審美標準,不習慣,總得給我點時間適應適應吧……」
「讓你適應。」
徐西河拽著我,「正好晚上咱們高中同學聚會,我帶你好好適應適應。」
高二文理分班之后,我再也沒參加過和這些同學的聚會。
徐西河一直和他們有聯系,倒是讓我頗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