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紅妝、結婚戒……
真真正正的婚紗照。
畫面里阿澤肉眼可見的緊張。
僵硬的嘴角,還有無處安放的四肢。
……
幸福,到此而止。
阿澤這次沒說話,只重重嘆了口氣。
我的眼淚也開始上涌,我慌忙合上相冊,想趕緊收起來。
卻在這本影冊的下邊,發現了一張訂單。
訂的是婚禮攝影,終生有效。
我怔怔地拿著訂單,眼底濕熱。
耳邊傳來阿澤的哭腔:
【我還欠她一個婚禮。】
7.
終生有效的訂單,卻再也無法兌現。
我不想哭的,可我真的忍不住。
我一哭,阿澤又開始手忙腳亂。
【別哭別哭寶寶,我好著呢,能吃能喝能說話,就是你看不見聽不見而已。】
【不哭啦不哭啦,我一直在你身邊,老公抱抱。】
我伏在沙發上,只覺得身后泛起一層寒涼。
耳邊是阿澤黯啞的自嘲。
【寶寶,我抱不到你啊……】
生離死別,最煎人心。
明明近在咫尺,卻相見無門。
阿澤哄著我,故作輕松。
【寶寶,你看,你還是要交男朋友的,哭了我都哄不了你。】
【你得向前看,不能……】
我回身,虛抱著空氣,打斷阿澤的話:
「謝澤,你就這樣陪著我好不好。」
8.
阿澤沒說話。
空氣凝結,熟悉的落空感來襲。
我有些慌,虛張的雙手收回,死死抱住自己。
「阿澤?阿澤?」
謝澤的名字在屋子回蕩。
沒有回應。
我想起在墓地那一幕,恍然間明白了關竅。
我不能回應他,不能同他說話!
只要我和他對話,他就會消失!
我強忍住慌亂,坐下來安慰自己,上一次隔了一會阿澤就出現了。
等一等,應該還會聽見阿澤的聲音。
可我等了許久,沒有聲音。
阿澤離世時的無助感再次將我淹沒。
我能感受到阿澤不在屋子里。
他能去哪?
對!墓地!
我抓起鑰匙,開門跑了出去。
我要把阿澤找回來!
天已經黑了。
我順著路燈跑出小區。
可剛轉彎就撞入了一個懷抱里。
「夢夢?發生什麼事了?」
是褚弈!
他怎麼還在這?
我來不及細究,剛想求他帶我去趟墓地。
卻聽見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
【怎麼突然回到墓地了?幸好我是鬼,飄得快,回來得及……】
【寶寶,我好像回來的……不是時候。】
9.
阿澤聲音的再度出現,讓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時我才驚覺,褚弈一直抱著我!
我掙開他的懷抱,一時間不知要說什麼。
「抱、抱歉,我……」
「你剛剛說,要我帶你去哪?」
褚弈襯衫松散,卷著袖子,一身焦煙味。
他的車停在下午的位置上,一動沒動。
他一直在這?
「你,沒走?」
褚弈眼神閃躲。
「車沒油了。」
我知道他在掩飾,可我是真的給不了他純粹的感情,那不如就斷個干凈。
我默默點頭,轉身往回走。
【媽的!追啊!是不是男人!我死了!她再想著我也沒有用!】
【要是愛她就留住她啊!在這像個娘們似的傷春悲秋有什麼用啊!拉住她啊!】
褚弈聽不見阿澤的話,聽見了他也不會追上來的,他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
況且,我也不希望他追上來。
可意外的是,我剛進家門沒多久,褚弈就來了電話:
「我沒吃晚飯,能不能去你那蹭頓飯。」
「不能,我剛過來,家里也沒吃的,你去別的地方吃吧。」
電話里傳來關車門的聲音。
「我有吃的,借個鍋。」
我是想拒絕的,畢竟我和褚弈剛提分手。
可還沒等我開口,褚弈先堵住了我的話茬:
「程夢,分手了我還是你救命恩人吧,報個恩這麼難?」
褚弈一句話,將我拉到了最痛苦的記憶里。
我和褚弈在一起三個月,但其實我們早在四年前就認識了。
四年前,我站在褚弈公司樓頂。
準備跳樓。
10.
阿澤離世一年后,我患上了抑郁癥。
在治療時又碰到了一個不專業的治療師。
那個治療師的工作室,恰好租了褚弈公司大樓的房間。
在被治療師刺激后,我沖上了樓頂。
而那天,褚弈恰好在那里抽煙。
我本來一心求死,可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就分了心。
我怕嚇到褚弈,提醒了他一句。
褚弈沒說話,倒是先站到了樓邊。
我雖然自己想死,但是真看別人跳樓還是怕的。
我上前勸他。
等到保安上來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棟樓是他的。
他不想跳樓,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救了我。
在那之后,我被家人看得很緊,父母求著我活下去,帶我去做了正規治療,我的抑郁癥漸漸好了起來。
而我和褚弈的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年前。
我的工作室和褚弈公司是合作關系。
因為工作,我和褚弈漸漸相熟,幾個月后他開始追求我。
霸總的追求轟動又熱烈。
父母和身邊的人紛紛勸我,叫我向前看,他們說褚弈人好多金,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該辜負。
我和褚弈坦白了過去,勸他放棄。
他卻說:
「夢夢,我知道,我不在意。幾年前我給了你新生,你能不能看在這個份上,和我試一試?」
「也許,你已經走出來了呢?」
我答應他了。
我也想試著走出來,過新的生活,阿澤肯定也不希望我一直沉溺在悲傷里。
可說著容易,行動起來很難,所以雖然我和褚弈在一起三個月,卻還是十足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