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澤死后的第五年,我帶新人去祭拜。
我剛把東西放下,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寶寶,他沒我帥。】
1.
【寶寶,想你了。】
晚風過耳,我捧花的手一頓。
剛剛那聲音是……謝澤?
我搖了搖頭,怎麼可能,肯定是我幻聽了。
我把花放好,抬手擦了擦謝澤墓碑上的照片,扯了個笑臉:
「抱歉阿澤,今天加班來晚了。」
我看著謝澤黑白色的笑臉,心中酸澀漫上眼窩。
身后寬大溫暖的手掌圈上我的指尖。
是褚弈。
我收斂了情緒,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臉。
【寶寶,他沒我帥。】
飄然的一句,喚醒了久遠的記憶。
我定在那,渾身僵硬,心口狂跳不止。
剛剛這句,聲音仿若就在耳邊。
我愕然抬頭,四處張望。
褚弈沒察覺到我的異樣,將手里的東西放下,開始介紹自己。
「你好謝澤,我是褚弈,程夢的男朋友。」
「你們的故事夢夢和我講過,這些年她過得很苦,如今她終于走出來了,我想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
褚弈自顧自說著,我的耳邊卻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寶寶好像很緊張,怕我吃醋嗎?唉,我這該死的魅力,刻骨銘心啊!】
這聲音……
不是幻聽!
是!是謝澤的聲音!
我忍著激動,顫著聲開口:
「阿澤,是你嗎?」
我攥著手等著,希望阿澤能回應一句。
長久的沉寂。
沒有聲音應答。
褚弈皺眉看著我:「夢夢,你說什麼?」
「褚弈,我真的聽見了,是阿澤的聲音,他還叫我寶寶。」
褚弈一口否決:「這不可能。」
「真的!我真的聽見了!你相信我!」
褚弈強硬地扳過我的肩膀,將我摟在懷里:「夢夢,他死了。」
2.
是的,他死了。
死在最美好的那年。
我和謝澤是青梅竹馬。
從開襠褲到學士服,我們一起走過所有青春美好的歲月。
就在他即將為我披上婚紗時,幸福戛然而止。
他救了一個姑娘,得了一個「見義勇為」的稱號。
而我,永遠失去了他。
五年。
我終于從失去謝澤的痛苦中走了出來。
開始試著接受新的生活,新的人。
可只是虛空中的一句「寶寶」,就將我拉回了過去。
沒人能比得上他,也沒人能給我新生。
我起身,大喊謝澤的名字,瘋了一樣在墓地里呼喊。
我想再聽他說一句,哪怕就一句。
褚弈不由分說地將我帶離了墓地。
可就在上車的那一刻,我再次聽見了阿澤的聲音:
【我剛剛是不是離寶寶太近,冷到她了,所以她才有所察覺的,看來我得離遠點……唉,倒也不用了,寶寶要走了。】
【這小子車不錯,不知道人怎麼樣。】
【欸?等等?我能跟著寶寶上車了?能離開墓地了?太好了!】
這麼話多。
一定是他!
是謝澤!
我坐在副駕駛,臉龐掃過一絲弱風。
我搓著發抖的手,試探著回頭看向后座。
什麼都沒有。
可我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他的話:
【寶寶看我了!得擺個帥氣的姿勢,雖然她看不見,但她應該能想象得出來。】
【幸好我死得早,這樣她一想起我來,就還是她最愛我時的樣子!】
我是能想象得出來,想象他坐在那,笑眼含情。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封存的想念被眼淚沖刷轟塌,席卷而來。
我迅速回身暗暗抹淚,阿澤看見我哭一定會難過的。
我不想他難過。
3.
一路上,我沉浸在聽見謝澤聲音的意外里,又悲又喜,完全忽視了身旁的褚弈。
一個急剎車。
我猛地俯沖向前,頭差點撞上前面的儲物箱。
【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傷到她了!】
阿澤的怒罵安撫了我的驚嚇。
我剛要直起身,卻被褚弈扯著胳膊拽回了座椅。
隨后,就是一個充滿侵略的吻!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阿澤!
阿澤還在!
我不想他看見這一幕!
我下意識地推開褚弈,卻被他死死鉗住。
而我的身后,傳來一聲苦笑:
【心真他媽疼!】
4.
褚弈放開我的時候,我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撐著方向盤,埋首和我道歉:
「對不起夢夢,我嫉妒得要發瘋了。」
「他占據了你太多的人生,你的心里始終有他的位置,我卻沒辦法和他爭,看著你為他哭,為他魂不守舍,我嫉妒、我吃醋,我想證明,你是我的!」
【媽的!你看不見寶寶哭了嗎?說這些廢話干什麼啊!抱上去先哄她啊!】
【嫉妒?呵,我要是活著,你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果然,只有謝澤見不得我哭。
我沒吭聲,褚弈也沒有要哄我的意思,他嘆了口氣,重新發動了汽車。
「褚弈,送我去星海小筑。」
行駛中的汽車一頓,很快又加大了油門。
星海小筑,我和謝澤的家。
在謝澤死后就被我封存了。
那個地方我曾帶褚弈去過一次,在那里將我的過去,和盤托出。
褚弈曾經也說過,謝澤已經不在了,如果我不想說,過去的事他不會計較。
我沒有隱瞞,既然決定在一起,那就坦誠相待。
【星海小筑?那房子你沒賣嗎?】
阿澤應該是回想起了從前,他的話語里帶著一絲恍惚,卻在下一瞬激動了起來。
【不行!不能帶她去!她好不容易走出來,不能再陷回去!】
【褚弈!你不是嫉妒嗎?拒絕她啊!求她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