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遇上的是我。
我居高臨下地站在床邊看他:「謝質子雖為男兒身,卻全然當得起美色二字。燕王千挑萬選送你過來,怕是別有圖謀吧?」
聽完我這句話,謝渙的臉色漸漸沉寂下來,完全沒有了剛剛故意勾引人的媚態。
他自嘲道:「我不過是冷宮里長大的最不受寵的皇子,唯一有的,也就是這副皮相了。姐姐說父王把我送過來做什麼?」
我冷嘲一聲,淡淡抬眼看他:
「那你呢?你就甘心做一個玩物嗎?」
「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做我的一把刀,這條路并不好走,不可避免地要耍陰謀詭計,甚至有一天我會要你劍指燕國;第二,侍奉我,你可以萬事不操心,我也可以護住你,但也僅此而已了。」
謝渙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半晌,他抬頭看向我:「姐姐要做什麼,阿渙都奉陪到底。」
京城關于我這個女侯的傳言又多了一條。
說我徹底被這燕國的小質子迷了心竅,新婚之后一連廝混了四五日,連府門都沒出。
流言的男主人公此刻正站在我面前一件件試新衣,我懶懶地窩在床上,時不時張嘴讓他給我喂個葡萄。
「這件好看,穿這個吧。」我品評道。
謝渙卻眨了眨眼:「姐姐覺得好看,自然要以后留著穿給姐姐看,今天隨便穿一件,糟踐了也不可惜。」
我從一摞衣服中抽出一件彩緞的:「那也不能太寒酸,畢竟外面都在傳,清遠侯迷上了這個小質子,要天上的月亮都給摘。」
謝渙毫不避諱地當著我的面換了衣服,藍紋的緞面雖比不上剛剛那件素青的清雅,卻也別有幾分翩翩公子的味道。
長一張好臉,穿什麼都好看。
我在心里嘖嘖感嘆。
他捧著根玉簪到我面前:「姐姐,可否幫阿渙束發?」
我的手輕輕撫過他黑色的頭發,輕而易舉地就看透了他心里的不安。
他看著鏡子里的我,輕聲道:「姐姐,你會殺了我嗎?」
我手法嫻熟地替他束好了發,開口道:「我這玉簪價值千金,可要等你把它帶回來的。」
3
謝渙出門三個時辰后,下面的仆人匆忙來報謝渙的馬車失控、沖向山崖的消息。
我吩咐府內下人立刻去找,又叫小廝給我備車,我親自過去。
馬車剛備好,兩頂轎子停到了府門前。
我看向來人,微微施禮:「三皇子。」
「請恕流霜禮儀不周,府中有些急事,我需要先去料理,三皇子若有事,等我回來親自登門拜訪。」
三皇子一抬手:「清遠侯莫急,本王知道你掛念謝渙的安危,可巧本王今日正好陪王妃進香,碰見了謝質子馬車失控一事,已經把人救下來了。」
他剛說完,后面那頂轎子卷起簾來,謝渙白著小臉走了出來。
看樣子真是嚇壞了。
我趕緊過去把他拉過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出門挑的那件藍緞新衣已經灰撲撲的,上面劃了不少口子,發髻也徹底散亂,頭發有幾縷披散下來。
我掃了他頭頂一眼。
嘖,玉簪給我摔沒了。
三皇子賠笑道:「本應該帶謝公子梳整一下的,又怕清遠侯心急,所以就先把人送了回來。」
我一手拉著謝渙,把三皇子請進了府中。
謝渙本來想纏著我,被我摸了摸頭之后乖乖下去換衣服了,堂內只剩下了我和三皇子。
我先開口打破了安靜:「今日多謝殿下,若非殿下,怕是本侯克夫之名要更盛了。」
三皇子笑了:「這克夫之說,是真是假,侯爺最清楚。」
「三殿下這是何意?」
「侯爺這三任夫君之死,怕是都在侯爺的計劃之中吧。」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殿下慎言。」
三皇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好,之前的事情您可以不認,只是這次……」
他在桌子上放了一塊石頭:「怕是賴不掉了。」
我臉色一變。
三皇子繼續道:「路上這些抹了藥的石頭,一路引著拉車的馬往山崖沖,確實是很不錯的一場意外。」
我緊張地捏住了桌角:「我父母都死于與燕國之戰,我想殺死燕國的皇子,情有可原吧?」
三皇子笑道:「侯爺之心,本王明白,可是兩國修好不易,又是陛下賜婚,侯爺此舉,怕是欺君大罪。」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沒必要再跟他兜圈子,干脆開口道:「那三殿下想要什麼?」
回房后,謝渙已經梳洗好,正乖乖巧巧地等我回來。
我拍了拍他:「今天怕了嗎?」
謝渙搖搖頭:「我信姐姐。」
說著,又從懷里掏出個東西,我定睛一瞧,竟是那根玉簪。
「玉質易碎,姐姐要我帶回來,我怕碎了,便拔下來放在了懷里,姐姐你看,完好無損。」
我瞪他一眼:「又干傻事,那麼危險的時候,把這種東西藏在懷里,多容易傷到自己,再怎麼樣,也是身外之物罷了。」
謝渙把玉簪放進我的手掌里:「姐姐想要的東西,阿渙就是拼死也會帶回來的。」
「只是姐姐今日故意遞了這樣的把柄給三皇子,是為了向他投誠嗎?」
我挑眉:「阿渙怎麼看?」
謝渙搖頭道:「據我看,三皇子看上去聰明,實則目光短淺,性格急躁,并非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