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一個祈福牌被傍晚的晚風吹起,底端的紅穗正在隨風飄蕩。
「希望程驚漾平安、健康、快樂,永遠被人愛著。」
在那一行工整的字跡下,赫然寫著一個我極其熟悉的名字——
方時樾。
時間是,2021 年 3 月 28 日。
正是兩年前出道戰結束的那一天,也是他為了救我,把自己原本明媚的未來葬送了的那一天。
13.
十七歲那年,我爸出軌了我媽最好的閨蜜,兩人婚姻破裂,最終離婚。
離婚第二天,我爸就和繼母再婚了。
他接上繼母的一兒一女,搬到我們以前的家里住下。
我媽帶著一大堆不值錢的行李,被以前的好閨蜜趕出家門。
她看著我,朝著我狠狠啐了一口:「要不是當初為了生你,我怎麼會變成黃臉婆,又怎麼會被別人搶走男人?」
「你就是個掃把星!誰要是和你沾上關系,一定會倒霉!」
沒過多久,她抑郁成疾,開車帶著我到人煙稀少的城郊,狠狠撞上了那面水泥墻。
后來,我抱著我媽的遺照,站在老宅門口。
我爸一只手抱著后媽,另一只手拉著年幼的許樂,身后跟著明明毫無血緣關系卻被他視作親子的許鶴炎。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行李箱:「驚漾,你回來可以,但爸爸丑話說在前面,這個家現在是你阿姨做主哈,別惹她生氣,不然我也不留你。」
一夕之間,我的生活好似一輛過山車,猛地從最高處跌落,根本沒有給我可以喘息的時間。
我曾以為,也許真的像我媽說的那樣,我就是個掃把星,跟我沾上關系的人,一定會倒霉。
我媽是這樣,兩年前的方時樾更是這樣。
突然,在我身后,有人小跑著過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轉過身,看到方時樾正站在深藍色的天空下,身后是一片泛著粉色的晚霞,偶爾有兩三只飛鳥在逐漸西沉的太陽前掠過。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在我那段黯淡無光、不見天日的青春里,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里,為我求了祈福牌,寫下世間最簡單,卻也最難實現的祝愿。
我突然很想問問方時樾,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知道了我的秘密,會不會后悔呢?
14.
從水月山下來后,我開車送方時樾回家。
汽車駛進小區,照著方時樾說的方向拐到最里面,最后停在一棟單元樓前。
我目視前方,視線隨意落在某處,卻也能感受到,身旁的方時樾正看著我。
昏暗的車廂內,我們都沒有說話,只有優美的女聲正在唱著動人的情歌。
幾秒后,我聽到方時樾輕聲說了一句:「下次見,程驚漾。」
說完,他走了下去,輕輕關上車門。
直到這時,我才終于敢側過頭,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緩緩走進單元樓。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因為車門打開而亮起的燈也跟著滅了。
我望著眼前的黑暗,自顧自地點點頭,回答他剛才的話:「下次見,方時樾。」
只是,我私心希望,那個下一次,可以來得快一點。
我轉過頭,手放到方向盤上,剛要調轉車頭,下一秒,車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我應聲看去,卻看到原本已經消失的方時樾竟然重新站在車門外。
他弓著身,與我的視線相對,輕聲問道:「你……要來我家坐坐嗎?」
我看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收緊,在一陣寂靜中,方向盤上的皮革被我捏出輕微聲響。
我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唇角:「可是,方時樾,如果我真的去了,可就不會只是坐坐了。」
話音剛落,方時樾輕輕挑眉,帶著輕快的笑意:「如果是你的話,我愿意奉陪到底,我的金主。」
聽到他這麼說,我立馬把車熄火,打開車門,走到方時樾身邊:「帶路吧。」
成年人,主打的就是一個直球。
15.
走到二樓,方時樾拿出鑰匙,打開大門,身體微微側開,示意讓我先進。
我站定在玄關,環視著這個充滿方時樾氣息的空間。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客廳,物件擺放整齊,甚至比我一個女生的家里還要干凈。
在我身后,鑰匙被方時樾放在茶幾上,發出一陣清脆聲響。
「我去給你倒杯水,你隨便坐。」
伴著方時樾向廚房走去的腳步聲,我走進客廳,看到一把擺放在角落里的黑色吉他。
沒想到,已經過去三年,這把吉他竟然還像新的一樣。
再往右看,有一個五層高的透明收納柜,擺放的都是一些生活小物件。
在最上面的一層,我看到有一個黑色燈牌被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面寫著方時樾的名字。
……
那是兩年前,在那場鬧劇之后,被我不小心弄丟的燈牌。
此刻,我的心里就像有一片海,在一陣山崩地裂之后,掀起滔天巨浪。
我本以為我假裝得很好。
卻沒想到,他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名字。
他也早就知道,我就是那個害他被導演封殺、被搶走出道位、被公司捏造黑料,最后被所有人唾棄的罪魁禍首。
16.
三年前,我 23 歲生日那天,也是許樂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