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裝周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錯覺,你不知道,很多時候我都在幻想下一秒能看見你。可我把你弄丟了,你肯定不愿意再見我。
「知道你要結婚的時候,我好難過啊,可是我也已經結婚了……」
臉上有冰涼的液體滑落,陸時緒好像哭了。
我伸出手,手足無措地為他擦拭眼淚。
可是怎麼擦,好像都擦不凈。
10
我帶陸時緒去了醫院,接診的,竟然還是六年前的那個醫生。
他一見我就笑了:「我記得你,當初你男朋友在里邊做 CT,你在外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我有些窘迫。
但他目光一轉,又「咬牙切齒」地看向我身后:「你小子當初死活不愿意做手術,就非得讓女朋友陪著是吧?」
他說得委婉又揶揄,但我眼圈一下就紅了。
好像陸時緒在身邊時,我就總是很愛哭。
陸時緒嘆了一口氣,向我保證以后一定會照顧好自己。
可我還是罵了他,因為檢查結果顯示,他的病情更嚴重了。
他小時候做過姑息治療,原本好好養著再做根治手術就可以了。
可是過去六年里,他很累,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甚至……還有些自暴自棄。
……
手術約到了兩個月后。
在這期間,我每天都和陸時緒待在一起。
他把工作交給副總,帶我去看了極光。
我們在巴黎廣場上喂鴿子,這次,我再也不是一個人。
回來后,我們還去了永安寺。
我們在沿路的鐵鏈上綁下同心鎖,祈禱以后的日子都順順利利,永不分離。
手術的前一周,我們還去了一趟他的老家。
他爸爸媽媽拿出給我準備好的紅包,「教育」
陸時緒以后不許欺負我。
一切都那麼平靜美好。
直到——刺耳的剎車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被推到一旁,看陸時緒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我眼前拋起又滑落。
他嘴角滲出了血絲,一動不動地躺在馬路中央。
我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心臟像被人捏緊一般,痛得我無法呼吸。
但他卻對我露出了微笑。
我手腳并用地爬過去,聽他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他說:「之之,我很后悔當年沒有看透你的偽裝,讓你一人承受了那麼多痛苦。但所幸,這次你安然無恙。」
我搖搖頭,語無倫次地求他不要再說了。
但他卻輕輕握住我的手,讓我別怕。
可我怎麼能不怕。
他流了好多血,我怎麼捂也止不住。
……
我媽過來時,陸時緒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
而我一個人坐在門外,雙眼無神,找不到焦距。
我媽說:「之之想哭就哭吧,媽媽在。」
可我不想哭。
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麼啊,我明明……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我努力地吃藥,努力地學習,努力地回到他的身邊。
我們明明,已經過上了正常的生活……
哦對了,媽你知道嗎?他前幾天還帶我去見了他爸媽,他媽媽給了我紅包,說很喜歡我。
他爸爸告訴我,以后要是陸時緒欺負我了,他就幫我揍他。
我們……我們還預約了結婚登記,等他做完手術我們就去。
他說要看我穿上漂亮的婚紗,我工作室里的那件他就很喜歡。
他甚至……已經在準備求婚了啊……
可是媽,為什麼啊……紀辭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他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啊!
媽,躺在那里的為什麼不是我。
這明明,都是因為我啊。
11
醫生一共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
下第三次的時候,他們搖搖頭,說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啊……
我麻木地向外走去,拒絕了我媽的陪護。
因為我怕陸時緒醒來,找不到我會著急。
所以我拜托我媽:「一會兒阿緒醒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很快就能回來。」
我獨自一人來到山腳下,透過蜿蜒的山路看山頂。
永安寺坐落在云端,香火繚繞,神圣莊嚴。
陸時緒曾在這里為我祈求過平安,后來我也確實如他所愿。
所以我跪下來,一步一叩首。
希望神明能聽到我的祈禱,保佑陸時緒挺過難關,平安順遂。
可是山路好長,我才跪到半山腰,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我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顫著聲音問我媽:「是阿緒醒了嗎?」
我攥緊手指,等一個回答。
但我媽沉默良久,哽咽地對我說:「之之……回來吧。」
我平靜地掛斷電話,像無事發生一般,繼續向前叩首。
一定是我不夠虔誠,所以菩薩沒有聽到我的祈禱。
但發軟的雙腿,已經支撐不了我向前移動。
我跪在地上失聲痛哭,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12
陸時緒的遺物很少,而我也是其中一件。
我媽告訴我,紀辭死了,當場身亡。
是我爸破釜沉舟,強行帶走了他。
因為我爸被陸時緒搞得破產,還得了癌癥。
所以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這唯一的兒子身上……
我媽還說,看守的人一直在打電話聯系陸時緒,可他沒接到。
「沒接到啊……」我喃喃出聲。
我恍惚想起來,陸時緒手術的前一天,我因為緊張翻來覆去的,睡不好覺。
所以陸時緒就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想讓我多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