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睡到自然醒。

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喝下午茶。

可以坐在陽臺上發呆一下午。

我還找了一間舞蹈教室。

我其實很喜歡跳舞，小時候的我還想過，長大要當個舞者。

我也的確有這個天賦。

只是后來因為懷孕傷了腰，這個夢想就破滅了。

而現在，我想再試一次。

不是要成為專業的舞者，只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舞蹈室里的小姑娘都很可愛。

我因為身體緣故，每天能跳得不多，卻能幫她們做規劃和幕后。

她們也都很喜歡我，陪我去買漂亮時髦的衣服，教我化當下流行的妝容。

她們還給我開了個抖音賬號，發我們一起跳舞的視頻。

我好久沒那麼快樂了。

但這份快樂才維持不到一個月，就被陸子夏學校打來的一通電話打斷。

7

老師告訴我，陸子夏在帶頭霸凌一個同學。

而那個學生，因為被霸凌而抑郁癥割腕自殺。

幸好對方父母及時發現，這才救了下來。

我急匆匆地感到學校，一次次地彎腰跟對方父母道歉。

對方卻是無法原諒。

「你知不知道你兒子把我們孩子的頭按進馬桶！還扒光他的衣服拍照！

「小小年紀就那麼惡毒，你們到底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我彎著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其實比誰都在用心教育孩子。

我對陸子夏的確很好，但從不溺愛。

從小到大，他只要做錯事，我一定會嚴厲批評教育。

反而每次陸恒都會攔著我：

「孩子犯點錯不是很正常的麼，你那麼上綱上線干什麼？」

或許是因為陸恒總在中間打馬虎眼，又或許是因為我真的水平不夠。

這麼多年了，陸子夏還是沒被教好。

小時候他會欺負小朋友。

現在竟然還霸凌同學。

他的自私好像是骨子里一樣，被教育多了也只是讓他更會偽裝，卻無法改變。

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有些東西是不是真的就是天生的。

他的骨子里，就是帶著和陸恒一樣的血。

一樣自私。

一樣無情。

就好像現在。

那個孩子都已經躺在醫院，他的父母哭得腰都直不起來。

可陸子夏還是沒意識到自己錯了，只是梗著脖子對我大喊：

「你干嘛跟他們道歉！那個潘子夏，長得跟肥豬一樣渾身流油，卻竟然跟我一樣的名字！

「我看了他就惡心！欺負欺負他怎麼了！

「倒是你夏媛！你為什麼要這麼卑躬屈膝地跟別人道歉！丟不丟人啊你！」

我終于忍無可忍，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陸子夏被打得踉蹌，捂著臉，震驚地看我：

「你……你竟然打我？」

姍姍來遲的陸恒和宋雅琴一進辦公室門，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陸恒勃然大怒，將陸子夏一把護在身后朝我大吼：

「夏媛你干什麼呢！你怎麼可以打我兒子！」

宋雅琴也假惺惺地勸我：

「是啊，夏媛姐，小孩子不懂事，有話可以好好說嘛。」

說完她還去勸陸子夏：

「子夏，你要知道，你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別生你媽的氣。」

她這話反而是將陸子夏的怒火給徹底激了起來。

「什麼媽媽！」

他掙脫開陸恒的手，哭著朝我大喊，「她這個丑八怪！又老又丑也就算了，從小到大就知道管我！不讓我吃這個不讓吃那個的！還成天批評我！

「就你這麼討人厭的女人，怪不得爸爸喜歡宋阿姨不喜歡你！我也討厭你！

「我才不要你做我媽媽！我要宋阿姨當我媽媽！」

陸子夏的聲音在辦公室不斷回響。

我怔怔地看著他，心抽搐一般地疼。

是。

我是從小不讓陸子夏吃很多東西。

但那是因為他身體容易過敏。

我也的確從小管教他。

但每次都是因為他真的犯了大錯。

比如他五歲的時候把別的小朋友推下河，比如他八歲的時候偷家里的錢。

又比如這一次。

可在他的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十惡不赦。

十月懷胎，十年養育。

還不如一個「宋阿姨」假惺惺的甜言蜜語。

辦公室里的空氣太安靜，最后還是被霸凌的那個孩子的母親看不下去，小聲開口：

「陸子夏媽媽……」

我這才抬起頭來。

8

我沒有哭。

我只是看向旁邊的陸恒和宋雅琴，平靜開口：

「陸恒，宋雅琴，有些話我只想說一次，你們記清楚。

「陸子夏他天生過敏體質，海鮮過敏，雞蛋過敏，堅果過敏，花粉過敏，粉塵也過敏。

「這些東西他都不能吃，房間也要保持衛生，不然都會過敏。

「萬一過敏發作，他的房間里、書包里和隨身小包里，都有治過敏的藥，要及時給他吃。

「另外，他每年冬天都會扁桃體發炎，要注意保暖。

「他語文成績不好，但數學還可以。現在馬上要升初中了，我給他找好了補習老師，你們要記得定期送他去。」

我猛地頓住話頭。

我自己都沒意識到，只要一說到陸子夏的事，我竟然可以這樣滔滔不絕。

可陸子夏卻只是厭惡不耐地看著我：

「老女人，你說這些干什麼！」

我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憤怒：

「我說這些，是因為這些事，我以后都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