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確診胃癌那天，我兒子卻在喊別的女人媽媽。

他說：「你又老又丑，哪里比得上宋阿姨溫柔漂亮，怪不得爸爸喜歡她不喜歡你。我要她做我媽媽！」

于是我離了婚，讓他如愿以償。

可后來他后悔了，哭著來找我。

但我已經死了。

1

陸恒給我發微信的時候，我剛從醫院出來。

手里拿著的診斷書上還帶著未干的淚漬，就收到了他發來的視頻。

視頻里是學校的家長會。

我十歲的兒子陸子夏站在教室里，指著身旁年輕漂亮的女人，得意洋洋地開口：

「這是我媽媽。」

他指著的女人我認識。

三個月前，我抓到她和我的丈夫陸恒在酒店。

可此時，我的親生兒子卻在喊她媽媽。

視頻里，同學們一片艷羨。

「哇，陸子夏，你媽媽好年輕好漂亮啊！」

「就是就是！長得跟明星一樣！」

好像是被這些贊揚所取悅，陸子夏笑得更高興了，鉆進那女人的懷里。

視頻結束，陸恒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看見了麼，這個家不需要你。」

中午的太陽很大，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突然想到一個多月前，陸子夏去上興趣班忘記了帶藥。

我匆匆忙忙地去給他送藥，卻被他攔在教室門口。

四下無人的走廊，他緊張地看著我：

「媽，你怎麼穿這樣就來了！別人的媽媽都年輕漂亮，就你邋里邋遢的，你別來丟我的人好不好！」

我看著窗戶里自己的倒影。

因為著急送藥而忘了換下的居家服，因為常年為工作和家庭操勞而枯黃的臉。

是挺丟人的。

但我沒想到，我的親生兒子也會那麼想。

2

我當年生陸子夏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

因為胎盤低住了好幾個月的院，生的時候還發生了大出血。

這個孩子，說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也不為過。

更不要說，陸子夏生下來后，被發現是過敏體質。

于是我每天除了為他的物質條件而奔波工作，還要為他的健康提心吊膽。

十年過去，不知不覺，曾經那個被評為校花的我，已經操勞成了黃臉婆。

甚至現在，連健康都沒了。

可結局呢？

我低頭看向手機上的朋友圈，只見陸子夏和陸恒父子倆不約而同地都發了同一張照片。

是和那個女人的合照。

那女人的確很漂亮。

年輕、溫柔，身上沒有半點被歲月和生育摧殘過的痕跡。

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其樂融融，仿佛真的是一家人。

再仔細想想，陸子夏和陸恒好像都沒發過和我的合照。

我突然想問自己。

夏媛，值得麼？

3

我回到家的時候，陸恒他們還沒回來。

我開始整理我自己的東西。

我原本以為，好歹是我住了十幾年的家，要搬出去會很麻煩。

但沒想到，最后我只收拾出了一個小行李箱。

我突然意識到，我竟然都想不起來上一次給自己買衣服和化妝品是什麼時候。

購物車和信用卡的消費記錄上，全都是給陸子夏買的東西。

我搬到了婚前爸媽給我買的小公寓。

收拾妥當后，我就跟公司遞了辭呈。

同事和領導都很震驚我的離開，想挽留我，可我只是搖搖頭：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大概是想到我平日里拼命的樣子，大家不再多說什麼。

收好東西從公司出來，我突然接到了陸恒的電話。

他在電話里大吼：

「子夏食物過敏了！你人在哪里！」

4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陸子夏已經穩定下來。

病房門口，陸恒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夏媛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兒子吃了過敏的東西！有你這麼做母親的麼！」

我聽得覺得可笑。

「不是你說的，這個家不需要我麼？」

陸恒被我說得一僵，但隨即恨恨道：「那你也是陸子夏的媽媽！」

媽媽。

簡單兩個字，卻好像枷鎖。

孩子過敏了，別人會說，你這個媽媽怎麼那麼粗心。

孩子摔跤了，別人會說，你這個媽媽怎麼那麼不小心。

孩子成績不好，別人也會說，你這個媽媽怎麼那麼不負責。

卻沒人記得爸爸。

就好像，女人生來就應該承受這一切一般。

我突然想起，之前醫院里醫生對我說的話：

「夏小姐，你已經是胃癌晚期，就算接受治療，應該也沒幾個月了。」

沒幾個月好活了麼？

那這最后幾個月。

我想作為夏媛而活。

而不是陸恒的妻子。

也也不是陸子夏的母親。

想到這，我抬起頭看向陸恒，平靜開口：

「陸恒，我們離婚吧。」

5

我和陸恒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陸恒那個叫宋琴雅的小女友，正帶著陸子夏在玩。

陸子夏抱著肯德基的全家桶，吃得滿嘴是油，一邊高興地對宋琴雅開口：

「宋阿姨還是你好！我媽總不讓我吃肯德基，說什麼激素的，真是煩死人了！」

我到了嘴邊的想制止他吃炸雞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了。

我低下頭，自嘲地勾了勾唇。

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是嫌自己還不夠討人厭麼？

6

離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的快樂很多。

雖然生病很疼，但十多年了，我第一次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