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齊捏著手機的手向后一甩,他垂眸冷冷看我,在我的注視下刪掉了陸宇明的微信。
一股無名火躥到我喉間,我聲音很大:「你明明知道的,我在這兒就他一個老朋友。」
「別把搞曖昧的男閨蜜說得那麼好聽!」孟齊半跪起身,胸膛劇烈起伏,「我不在這兒的時候,你不會天天和他在一起吧?」
「我和你不一樣!」我氣炸了,翻了那本我和他都諱莫如深的舊賬,「你別拿我當你一樣,就因為孤單,因為寂寞,明明有對象還和別人親熱!我還嫌惡心呢!」
他當晚摔門而出,大概是寄宿在那群狐朋狗友那里,有一周沒回來了。
就是在這期間,我收到了一個陌生的 QQ 好友申請。
備注非常簡潔明了:你好,我是孟齊的前女友潘曉夢。
她從孟齊的 QQ 空間翻到的我,是來宣誓主權的。
我和潘曉夢的聊天記錄,可以用幼稚和搞笑來形容了。
她說話的風格,特像之前很火的小學生網戀文風,沒兩句就說:「我和孟齊分手的時候,我給他承諾過,只要他說想我了,我就會回到他身邊。」
不等我問,她發來 QQ 聊天截圖,是孟齊今早凌晨四點多發給她的一句話:「寶寶,我想你了,好想抱抱你呀。」
帶著孟齊常給我發的可愛表情包,我看得又氣憤又惡心。
這事到這兒已經夠荒唐了,沒想到潘曉夢意外給我透露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更荒唐惡心的事。
她說,按理說我當時就是第三者,他們那會兒從俄羅斯回來談得好好的,不知道我怎麼巴結上孟齊爸媽,突然就拐跑了孟齊。
腦子里浮現當時孟齊委屈巴巴說「她明明知道我有女朋友」的臉,我反問潘曉夢:「你不知道孟齊在俄羅斯的時候,就已經和我談了好幾個月的戀愛了嗎?」
小姑娘果然發來一個「?」,我說醒醒吧妹妹,咱倆都被玩了。
我抱著手機靜坐在沙發上。
屋子里彌留著孟齊身上甜暖的味道。但我知道,哪怕沉沒成本已經太多了,我至少不能再搭上我未來的人生。
已經不能再忍讓了,人活著得有個底線。
待人的底線,和被人對待的底線。
我開始一件一件收拾孟齊用過的東西。傍晚時分整理了一大紙箱,直接聯系了快遞郵到他家里。
好巧不巧,林阿姨給我打了筆錢。說雖然孟齊爸爸很固執,但總不能讓我破費照顧孟齊,就當是生日禮物。
我當即就退了回去,為著至少孟齊爸媽每次接待我都很熱情周到。
我說了一句比較重的話:「林阿姨,我說句實話,我能和孟齊走這麼遠,一定程度是我覺得你們很好。你和孟叔叔都很厲害,但我沒想到孟齊會這麼不一樣。我和他正式分手了。」
我重新加了陸宇明,雖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但成年人對一些事情都很敏感,也很默契。
他沒有追問,也沒有指責,收下我編的「不小心按錯了」的謊言,說:「沒事兒,剛好我這幾天也很忙。我爸心臟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沒注意到這個。」
他說他正忙里偷閑,讀到一首詩,他覺得挺好。和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有好文章都分享給我閱讀。
是鄭愁予的《賦別》,內容振聾發聵:
「這次我離開你,是風,是雨,是夜晚;
你笑了笑,我擺一擺手。
一條寂寞的路便展向兩頭了。
……
你說,你真傻,多像那放風箏的孩子
本不該縛它又放它
風箏去了,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書太厚了,本不該掀開扉頁的;
沙灘太長,本不該走出足印的
……」
我給陸宇明只回了兩個字:「放心。」
放心,我不會再自欺欺人了。
【十一】
那晚過了夜,凌晨快兩點的時候,我接到了孟齊的電話。
是他的朋友幫他打的,說孟齊已經喝到吐了,喊胃疼。看我的備注是「姐姐」,以為我是他家里人,讓我來接他回去。
我在睡衣外邊直接套了外套,趕到酒吧的時候滿腳泥濘。
才下過雪,短暫的潔白后處處污穢。
有一個叼著煙滿脖子紋身的男人,一直在說:「我們都勸他少喝點少喝點,他也不聽。」
我實在嫌吵,瞪了他一眼說:「那你們一開始別拉他來喝酒不就好了?難道不喝酒你們就不會唱歌了嗎?孟齊真喝出事了,你們誰能負責?誰出醫藥費?」
聊到錢的事兒,視線全都避開,腳步盡數后撤。
我罵不省人事的孟齊:「你看看,這就是你搞的事業。」
孟齊在這時對我說了第一句話:「姐姐,你不化妝的樣子好丑啊。」
我沒忍住扇了他一耳光。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打人。
「孟齊,你打著追夢的名號、做這些爛事的樣子,才是真的丑。去你媽的要和我過一輩子,我嫌你臟!」
我把孟齊扔進出租車里,給他訂了就近的賓館。
他酒醒了幾分,哭著拽我的胳膊。
他求我別走。
我當即就給他爸打了視頻電話。
他爸爸半夜被驚醒,一臉茫然。我說打擾了孟叔叔,我給這小子訂了天亮之后的機票,他要是到時候沒回家,麻煩叔叔派人來我這兒接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