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紳士笑著和朱蕊蕊說:「前幾天說好要去看的那個舞劇,你現在還想去嗎?」
朱蕊蕊掃了岳總一眼,猶豫幾秒,客氣地說可以。
這一出下來,我才看清隱忍究竟是什麼形狀的。
它就長成岳總伸出去又縮回來的左手的模樣。
穿著一襲黑裙的朱蕊蕊慢慢消失在濃稠夜色中,氣質疏離。
我認得剛剛把朱蕊蕊帶走的人。
趙叔叔,岳總的商業伙伴之一。
他年輕的時候猛烈地追過我媽媽朱蕊蕊。
年輕的時候......不就這時候?
后來即使我父母結婚都二十多年了,岳總還是拒絕請他到家里吃飯。
今天這麼看下來,岳總陰影不小啊。
8
等到徹底只剩岳總一個人,我從身后走到他的身邊。
「好大雨,你得讓司機送我回去。」
岳總沒什麼反應。
我側頭仔細凝視著他,發現這人此時不宜接觸。
岳總面無表情,下顎微微繃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
我頓時想起自己在私立高中受欺負時,岳總去到校方面前兇惡地為我出頭的模樣,頓時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我顫顫巍巍的時候,岳總突然反問:「你剛才說什麼?」
「麻煩你讓司機送送我,可以吧。」
岳總睨我一眼:「吃錯藥了?這麼客氣。」
是誰吃錯藥啊。
二十分鐘后。
雨已經停了。
岳總先下了車,然后交代司機送我回去。
「你不回家嗎?」我探頭出去打量著眼前的繁華市區。
「喝酒去。」
可別是花酒。
我跟著下了車。
我跟到酒吧,在昏暗的燈光下找了好久。
發現岳總的時候,他正隱匿在角落邊的卡座上。
也有眼尖的漂亮女人過去和他碰杯。
然而在碰杯時不知道聽到岳總說了什麼,還沒喝就被嚇跑了。
我走過去,自覺地坐下,問:「剛剛聊什麼?」
「說我在離第五次婚,心情郁悶得很。」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黑臉了一晚上的岳總忽地也跟著我笑起來。
只是這笑中摻著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以為岳總好歹是有點自制力的,于是沒攔著。
沒想到我高估他了。
等我反應旁邊的人連話都說不完一句時,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
但沒想到把岳總扶上車之后,他還能口齒清晰地說出一個地址。
「不會是要轉場喝吧?」我喝司機。
司機:「不是,那是個小區的地址。」
「岳總也不住那啊。」
「人家女孩住的地方。」
「哪個女孩?」
司機:「就剛剛餐廳里見的那個。」
被喝醉的男人嚇暈。
岳總被我扔到了朱蕊蕊的門口。
為了安全著想,他身上值錢的錢包和手表都被掏出來進了我的口袋。
看起來像被打劫過。
好狼狽。
好應景。
拜拜岳總。
我揚長而去。
次日一早,岳總給我傳了張照片。
照片上他蓋著一張毛毯子。
「這是進門了啊。」我回。
岳總:「沒有,醒來我還是在門口,但身上多了張毯子。」
「也算好事,起碼不忍心看你凍死。」
「對了,她好像把我的錢包和手表拿走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那個,是我拿的,幫你保管。」
岳總:「你要就拿走吧,但錢包得給回,手表隨意。」
「謝謝爸爸。」我故作諂媚。
穿過來之后,我第一次借著玩笑喊出這句爸爸。
某人很無語:「......」
9
我趕到咖啡店時,同伴正在匆匆忙忙解圍裙,說是家里有急事。
走時還踢倒了原料。
我一邊要收拾地面,一邊要應對客人,速度就慢了些。
在附近上班的男生因為我出品慢了三分鐘,在接過咖啡時十分不悅地說:「你知道我時薪多少嗎?信不信我投訴你啊。」
「你要投訴誰啊?」更為不悅的聲音突地響起。
男生回頭一看,忙不迭地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岳總您了。」
岳總不置一詞。
但總算是幫我免了被老板批的后續。
「朱蕊蕊今天還沒來。」我對他說。
岳總問:「所以她是天天都來?」
我點頭:「對啊,她每天來幫襯我。」
岳總撐著腮問:「八點?九點?還是十點?」
「一般是十點,有時候是中午,你要喝什麼?」
「隨便做一杯,」岳總兩秒后添了句,「不許再拉花。」
......真挑。
等我做好的時候,扭過頭才發現岳總一直在盯著咖啡廳外的公共鋼琴看。
有個妹子在上面彈。
「喂。」我下意識喝了他一聲。
岳總平靜地說:「朱蕊蕊的鋼琴也彈得好,她高二的時候就去參加比賽了,還拿了獎。」
這我知道,我的鋼琴就是她教的。
岳總陷入回憶里;「她剛才是穿著黑色裙子去的,腰桿又直,往那一坐一彈,特別有氣質。」
「你就是那會喜歡她的?」
「接近了。」
「這些你和她說過嗎?」
岳總搖搖頭:「沒有。」
我認真地問:「你能和我說,為什麼不和她說呢?」
岳總喝一口咖啡,緩聲說:「得了吧你。」
哼,包袱誤人啊。
岳總盯了我一會。
我實在忍耐不住了:「我又沒在臉上拉花。」
「前幾天晚上我加班出來,看見你在那架鋼琴上彈了一會。」
我皮笑肉不笑地說:「鄰居教過。」
「你好像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情況,相反,我除了見你在我和朱蕊蕊之間打轉以外,很少見你干其他事。
」
他好像起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