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石膏，窒息般的痛。

這幾個詞閃現在我的腦中，我來不及多想，不要命般地沖過去，緊緊抱住趙冽焰的右手。

「不要!不要！你們不要打他！」我大聲喊，在一堆人高馬大的籃球球員中，我就像個勢單力薄的小土豆。

我以為我會被混亂的人踩倒，或者被氣上頭的人揍一頓。

但我不管這麼多了，要是趙冽焰的右手真包石膏了，那我豈不是會痛死？

我用力將趙冽焰的手護在懷里，嚇得眼淚狂飆。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意識到，那混亂已經平息了，有人攬住我，正一聲一聲喚我：「秦昭昭？秦昭昭？」

我抹了把眼淚，模糊的視線驟然變得清晰。

趙冽焰坐在地上，耳朵深紅。

他嘴唇微動，垂眼看著我的手，悄聲說：「可以松手了。」

我這才意識到，他的右手還在我的懷里，而且……我似乎抱得太緊了。

趙冽焰握成拳，拼命避開與我身體的觸碰。

裁判老師跑了過來，攙扶起我：「沒事吧？」

我搖搖頭，遲到的尷尬感襲上心頭，我捂住臉，抓起看戲的孟月，小跑回教室。

9.

當晚。

趙冽焰是吹著口哨做仰臥起坐的。

他似乎很雀躍。

一個人，在屋子里來來回回地跑，像傻狗拉雪橇似的。

然后猛地一個俯沖，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滾來滾去，小聲笑。

我覺得，趙冽焰是真心愛籃球的。

因為，贏了一場籃球賽，他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他瘋了半天后，終于從床上跳了起來。

「秦昭昭。」他哼哼著，像是快樂小狗銜住自己心愛的玩具。

我差點以為他發現了我的存在，嚇得一抖。

幸好，他沒有察覺到。

趙冽焰不停地念叨：「秦昭昭，秦昭昭……」

最后，他輕輕親吻了一下，曾被我用力護在懷里的右手。

「秦昭昭。」

他的唇恰好貼在了我的臉頰。

我猝不及然地睜大眼睛，那聲呢喃和貼近的臉，讓我差點把這當做了趙冽焰的告白。

我的心臟發瘋般急促跳動。

他指腹輕輕捏了捏右手。

趙冽焰有些疑惑：「又這麼燙？」

他思索了一下。

我方才大亂的心，忽然死寂。

片刻安靜中，我心中顫抖地自問：「不，不會吧……」

可是，幾分鐘之后。

趙冽焰果然驗證了我可怕的猜想。

「上次也被李明打斷了。隔了好久沒有做了。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身體才有奇怪的征兆了麼？」

趙冽焰的右手搭在了運動褲的系帶上。

不要啊！

不是讓你注意休息了嗎？！

縱欲影響身體健康啊！

我在心中拼命吶喊。

指尖顫得更加厲害。

當我快要憋不住，尖叫出聲時。

那只久久搭在原地的手，忽然移開。

「算了。」趙冽焰輕聲說。

他舉起右手。

「今天，你很寶貴。」

他輕聲說，聲音珍重。

10.

第二天。

我用力奔向趙冽焰。

既然「注意身體」這種委婉的話沒有作用，那我只能用別的方式來苦命勸他節欲了！

我在趙冽焰進校門前，拉住了他，然后火急火燎地拽著他跑進小巷子中。

「趙冽焰！」我重重將他推倒墻上，眼神鄭重。

趙冽焰卻在想別的什麼事似的，眼神游移，沒看我。

「趙冽焰！」我加重聲音，「我有事要告訴你。」

他撓了撓鼻子，抿唇：「什麼事。」

這麼簡單一句話，說出來聲音都在發顫。

我從書包中掏出來，雙手遞給他。

他接了過去，剛要打開，才發現不是信，而是書。

趙冽焰迷茫地看著書面扉頁的四個大字——《黃帝內經》。

他又迷茫地看了我一眼。

「我要說的話，都在里面了！」

我飛快跑開。

有些話，我不好意思當面說，只能在書里畫出重點。

——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賢不肖，不懼于物，故合于道。

希望趙冽焰能懂我的苦心。

當晚。

趙冽焰給李明打了個電話。

「秦昭昭送了我一本書。」趙冽焰聲音微揚。

「化學練習冊？」李明不解風情。

趙冽焰嘖了一下，然后說：「《黃帝內經》。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李明沉默了三秒，恍然大悟：「哦~我記起來了，神話里有個叫黃帝的，賊拉厲害，她可能是夸你厲害。」

不是！

一點都不是！！！

我瘋狂無聲吶喊！

趙冽焰又嘖了一下，只不過這一回，連嘖聲都有點高興。

他笑了笑，沒理李明的八卦盤問：「掛了，拜拜。」

我懷揣最后一點期待，看著趙冽焰打開《黃帝內經》。

他翻到第二頁時，眼皮微斂，第三頁時，徹底趴下。

我無言以對。

第二天，李明神秘兮兮戳趙冽焰：「那書怎麼樣？」

趙冽焰抿著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香香的。」

10.

我的計劃全部失敗。

我給趙冽焰聽《清心咒》，他看著戴在我耳朵上的另一只耳機，神色奇怪，耳尖怪紅。

我推開給趙冽焰送《花花公子》雜志的男同學，趙冽焰縮起一米八幾的身子，乖乖依在我身后，心滿意足地解釋：「秦昭昭，我不看那些的，你放心。」

我煲了清熱瀉火的湯給趙冽焰，趙冽焰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盅，然后定定看著我，臉更紅了。

「秦昭昭，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是你的右手，我想讓你節欲。

我別有深意地看向趙冽焰。

趙冽焰卻像是刀槍不入的鐵壁，壓根沒有領悟，反而眼神更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