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歲寒:……
遺憾嗎?
蕭歲寒從不覺得遺憾。
他喜歡謝畫蘅,這喜歡源于何時,他已經記不清了。
或是源于初遇時她順手幫他擋下了失控的馬匹;
或是源于謝畫蘅淚流滿面地演他的那場心機醉酒;
抑或是源于謝畫蘅扮豬吃老虎,裝可憐地問他「蕭歲寒,將來若有人因我是妖,要驅趕我,我當如何?」時,那個可憐的神色里。
盡管謝畫蘅前日才幫他暗殺了魚肉百姓的一個大臣。殺人的手法,干脆利落。語氣狂傲得無法無天:「我欽天閣殺人,不需要理由。」
但這都不影響蕭歲寒心動。
他登基前,為謝畫蘅成立欽天閣,原只是想將來謝畫蘅能自由地行走于凡塵。
沒想過要用她殺人。
但謝畫蘅非得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為恩人盡綿薄之力」為由,替他鏟除了很多大梁當時的老鼠屎。
蕭歲寒后來知道那張命符的秘密后,想起謝畫蘅這話,一陣失笑。
屁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也是蕭歲寒救了那個術士的命。
謝畫蘅那個白切黑,若當時那個術士真下了手,死的絕對是那個術士。
謝畫蘅幫他,只是因為謝畫蘅喜歡他。
蕭歲寒后來大概明白了,謝畫蘅為何會喜歡他。
謝畫蘅打算黑化時,他出現,「救」了她一命。這成了謝畫蘅萬念俱灰時,驟然燃起的星火。
后來,他因著對謝畫蘅的愛,即使他再克制,還是會無意識地想對謝畫蘅好。
謝畫蘅半夜觀星,他覺得她會冷,親自給她送去狐裘;
謝畫蘅喜歡戲本,他讓人收集來,閑來無事還陪她看;
謝畫蘅被人質疑,他親自下場,幫謝畫蘅跟人撕。
等等……
于是,這星火燎了原。
后來,連謝畫蘅自己都吐槽他:「蕭歲寒,你有做昏君的潛質。」
但他卻沒有做昏君的資格。
大梁到他手里,已是滿目瘡痍、民不聊生,若他還要做昏君,受苦的便是大梁的百姓。
他不能為了謝畫蘅一人,而棄天下人不顧。
他與謝畫蘅之間隔著整個大梁的盛世長安。
且,他清楚的是,比這更大的阻攔,是人妖殊途的天塹。
他不過百年的壽命,來世是牛是馬都尚未可知。
謝畫蘅卻是漫長到無盡的一生。
他更不想謝畫蘅步她師傅的后塵,也怕來世的自己是個不做人事的畜生。
不如做摯友,百年后,他歸于塵土,謝畫蘅也不過難受一陣子,還會有新的摯友。
但他屬實沒想到,來世的自己蕭祈年,非牛非馬,卻是個招惹邪祟的孤煞命格。
出生時還恰逢易出邪祟的亂世。
得謝畫蘅相救。
但他比謝畫蘅戀愛腦一點,他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所以,各種在謝畫蘅那里作妖。
不過想引得謝畫蘅注意,讓自己在謝畫蘅心里特別點兒。
他做到了。
他在謝畫蘅那里確實很特別,謝畫蘅特別想打他,但又特別慣縱他。
初時,蕭祁年以為,謝畫蘅對他的慣縱,是因為喜歡他,直到十六歲,他闖了欽天閣密室,看見蕭歲寒的畫像。
被醉酒的謝畫蘅抱住罵了一宿。
哦,原來他不過是個替身。
謝畫蘅喜歡的那個人,在兩百多年前就故去了。
翌日,他強裝鎮定地自我安慰「算了,這事兒主要還是怪朕太會長,長得像誰不好,非得像蕭歲寒」
后,出門打算找個地方也醉酒一場時,遇上了一個算命的。
算命的拉著他,非要給他算命。
說他馬上就要死了。
還給了他一張符,說是可保平安。
平安他娘個錘子。
那張符覺醒了他前世的記憶。
哦,原來他在吃自己的醋。
有點兒開心,這輩子不用為了蒼生違逆自己的心了。
開心不過片刻,算命的澆了他一盆涼水,說:「你真的要死了,這符保不了你平安,只是讓你認清楚現實。」
蕭祁年:……
開心過頭,忘了三百年前這個混子就說他有一道坎。
混子叫李長安,沒安好心的安。
他:「你知道謝畫蘅是用什麼辦法在續你的命嗎?以妖魂入丹藥,防止你的魂魄消散,但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謝畫蘅打算以命換命地救你。」
他:「你兩百多年前說,不用管你,保謝畫蘅還算數嗎?」
蕭祁年從李長安的神色里讀出了「若不算數,我現在就掐死你」的意思。
蕭祁年好像明白了,李長安不是算出了他有道坎,是算出了謝畫蘅有道坎,而他正是謝畫蘅那道坎。
李長安:「謝畫蘅心善,想來是在等『忘憂』開花,做好事不留名。」
蕭祁年不懂就問:「忘憂是什麼?」
李長安:「一種吃了能讓你忘了前塵往事忘了她的藥。」
蕭祁年:……
良久,蕭祁年蹙眉再問:「這世間真有這種藥?可解嗎?」
李長安:「可解,但需要機緣。」
蕭祁年將自己關在宮殿七日。
以他對謝畫蘅的了解,謝畫蘅決定的事,沒人能阻攔得了。
勸說她放棄是沒有用的。
只能想別的法子。
李長安卻以為蕭祁年是要反悔,在宮殿外殺氣騰騰地等了他七日。
直到他出宮殿,告訴李長安,他在這七日做了場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