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我剛入凡塵,尚天真,不知人性復雜。為表忠心,亦是為了讓那位救我命的皇帝放心,我將自己的命交到了他手上。
為期三百年。
那張命符只能制衡我三百年。時間一到,符文自行消失。
十年前,先帝駕崩,將蕭祁年托孤給了蕭睿光,也一并將我的命符交到了蕭睿光手上。
4
我的副手七喜見我唉聲嘆氣,不解地問:「國師大人,何事這麼煩惱?」
在得知我新接到的任務后,跟我一起在欽天閣里唉聲嘆氣,道:「你最近得罪攝政王了?」
看吧,連七喜都知道,蕭祁年注孤生無疑。
我不死心,問七喜:「皇上近來可有對哪位姑娘上心嗎?」
七喜用「這問題還用問嗎?」的眼神望著我,面無表情道:「皇上除了你,不近女色的事,朝野皆知。」
確實,蕭祁年這些年凈顧著給我添堵了。
他問題還賊多。
時常問我一些欠揍的問題。
十四歲,他問我:「謝畫蘅,人能變成妖嗎?」
我正推演沙盤的手一僵,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抄《九洲史》。自九洲有史以來,從未有過人成妖的案例,大梁不論正史還是野史都記載得清清楚楚。
且,九洲各國最防備的就是妖,他們信奉:非我族類,必有異心。
我當年為何會險些喪命?
只因我途經大梁鄰國的大虞,便被大虞的術士逮住,要拿我祭斬妖劍。
才恰好被在大虞為質,尚只是大梁皇子的蕭歲寒所救,他花了一千兩從那術士手里買了我,帶我回了家,還手把手地教會了我如何在凡塵生活。
十六歲,蕭祁年問我:「謝畫蘅,人妖真的殊途嗎?」
我白了眼他:「你祖宗蕭歲寒救下我時,我便是現在這副模樣。將來你八十歲行將就木、丑不拉幾的時候,我還是現在這副模樣。若我高興,我還能更年輕,你覺得呢?」
他:「哦。」
不知是不是我話說得太過分,傷了他那顆愛美的自尊心了,他悶悶不樂了很久。
十八歲,他問我:「謝畫蘅,你算天算地,幫朕算算,朕還有多長的壽命?」
我看了眼他,面無表情道:「該吃吃該喝喝,作死的時候少考慮后果。」
蕭祁年:……
這幾波,好像是我欠揍了。
但我望著蕭祁年就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嘴。
畢竟,三百年前,蕭歲寒也是這般懟我過來的。
那時,我問蕭歲寒:「蕭歲寒,將來若有人因我是妖,要驅趕我,我當如何?」
他:「你一個靠我罩著,混吃等死的小妖,操心這些做甚,該吃吃該喝喝。」
但他真的做到了對我的承諾,他登基前,為我成立了欽天閣。登基后,說服朝臣,承認了欽天閣的存在,讓妖在大梁有了一席之地。
不夸張地說,在蕭睿光沒有做攝政王之前,欽天閣在大梁是橫著走的。
欽天閣權勢最鼎盛時期,我還手握兵權,決定龍椅上坐的是誰。
如今……不提也罷。
我還是繼續操心蕭睿光交給我的任務吧。
5
我不死心,繼續問七喜:「那,有哪些姑娘近來對皇上獻殷勤了嗎?」
七喜搖頭:「誰家姑娘這麼想不開,去招惹那病秧子,萬一被碰瓷了,可是砍頭的大罪。又不是誰都是你,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說了一半,她猛地想起了什麼似的,道:「有,前些日子,寧國侯的女兒倒是想跟皇上親近來著。
」
我興奮了:「然后呢?」
七喜:「剛走到皇上身邊,皇上伸手抹掉了她的眼妝,還問她,『是不是沒洗臉,眼屎都糊眉梢上了』。」
我嘴角抽了抽。
七喜見我半天沒回話,疑惑:「國師大人,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代入感太強,已經開始生氣了。」
七喜:「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先別氣,你還是先保命吧。攝政王若真生氣了,才真要命。」
確實,他殺神的名號是真殺出來的,不是虛傳。
只是,就蕭祁年這情況,誰家姑娘嫁他都是跳火坑啊。
她們又不是妖,皮糙肉厚的。
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天空回應了我一朵墓碑狀的烏云。
我:!
天空你過分了嗷!
須臾,我靈光一閃,蕭祁年除了我不近女色。
我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6
七喜在得知了我的想法后,眼睛瞪成了銅鈴,一副「你沒救了」的神色望著我,評價:「那確實挺大膽的。」
我據理力爭:「你說的,皇上除了我不近女色,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喜歡男人。」
七喜試探問:「有沒有可能,他喜歡你?」
我斬釘截鐵:「不可能。」
蕭祁年一個凡人,配不上我!
我睨了眼七喜:「我平時對你不好嗎?你要這麼害我,再胡說,把你塞進選秀名單。」
七喜立馬改口:「對,皇上又不眼瞎,絕對不會看上你的。」
我就知道。
總有善變的人類想害吾!
7
然,在我連續地給蕭祁年介紹了幾個世家公子后,蕭祁年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今日,我將護國寺的李長安帶到他面前,他爆發了。
他陰沉著臉問我:「謝畫蘅,朕看上去這麼變態嗎?」
我反問:「你不變態嗎?」
大梁不變態的男子,二十歲都妻妾成群了。
蕭歲寒當初在他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兩個皇子、一個公主的父皇了。
蕭祁年:……
他深吸了口氣,又看了眼李長安,臉更陰沉了:「朕就算有點兒變態,也沒有到饑不擇食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