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說我三百年后有道坎。
過了,壽與天齊,歲歲長安。
沒過,魂飛魄散,歸于塵土。
我覺得他想騙錢想瘋了,我一個凡人,還三百年后有道坎,被挖墳嗎?
1
我是個國師,我不想干了。
緣由要從不久前開始說。
彼時,皇上作死鬧自殺,他坐在高高的城墻上,一干人不敢勸,將正忙著煉丹的我請了過去。
所謂國師的嘴,騙人的鬼。
我這張慣常用來騙人的嘴能說出什麼好話?
我:「皇上,按照戲本套路,只有虐文里,要虐男主的時候,才會讓女主嘎了,你別搶虐文女主的活兒。」
我:「你是男主,你要支棱起來,盡情地虐女主,斷她腿,嘎她腰子,挖她眼,弄死她。然后,再抱著她的遺像哭死。」
我:「請皇上按照套路出牌。」
皇上蕭祁年十分聽勸,正要下來。
應是屁股坐麻了,一個沒支棱起來,摔了。后果很嚴重,腿斷了。
棒,又一次搶了虐文女主的活兒。
然后,我成了倒霉蛋。
要負責照顧他。
我滿腦門問號:「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讓皇上坐墻上去的。」
太監總管海公公一口官腔:「既然人不是你送上墻的,誰讓你去勸的?」
漂亮,還倒打一耙。
我把目光投向那幾個來找我救場的宮女。
宮女們以后面有鬼的速度溜了。
徒留我與蕭祁年大眼瞪小眼。
須臾,我問他:「被妖魔附體了,還是腦子進水了?這麼想不開?」
他睨了我一眼:「朕只是想坐在城墻上看個風景,就被你們當成笑話看了,朕說話了嗎?」
我嘴角抽了抽,明天一定要給那群宮女卜一死卦。
亂傳消息。
2
晚間,恰逢攝政王蕭睿光風塵仆仆地自江北巡查回來,聽聞蕭祁年出了事,滿臉怒氣地來追究責任。
蕭祁年自幼體弱,是全皇宮重點保護對象。
蕭睿光為了他少操心點,近乎包攬了朝堂大大小小的事務,只求他能少點煩惱,多多地養病。
為此,不惜背上「架空皇上」的奸臣罵名。
蕭睿光滿臉憐惜地看了眼蕭祁年腫起來的腳,繼而,朝我飛來眼刀:「誰害的?」
那眼神,妥妥地懷疑是我干的。
我立馬搖頭,將手指向蕭祁年:「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
蕭祁年打斷我:「謝畫蘅,別唱,自己人。」
在蕭睿光那殺神面前,別說自己人,親爹也得互相殘殺。
我胡言亂語:「皇上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姑娘不同意,皇上鬧自殺。」
國師的基本修養:皇上只管作死,臣自會幫您圓謊。
果然,蕭睿光星星眼地看蕭祁年,問:「皇上喜歡上了誰,臣幫你去提親,便是那天上的仙女,臣也幫你請下凡。」
瞧瞧這無恥的添狗嘴臉。
蕭祁年擺擺手:「皇叔,你別聽謝畫蘅胡言亂語,朕并無心上人。」
蕭睿光不信,或者說,他覺得蕭祁年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也是,蕭祁年都二十了。
再不娶妻生子,按照他的身體底子,不一定能活到娶妻生子那天。
這事,蕭睿光也不是第一次幫蕭祁年張羅了。
3
但我攤上事了。
蕭睿光讓我三個月之內,務必解決了蕭祁年的婚事。
不然,后果參考虐文女主。
我呵呵。
據我與蕭祁年二十年的相處,他注孤生無疑。
他剛出生時,恰逢大梁連年征戰,亂世。
亂世易出邪祟。
他被邪祟侵體,損了兩魂一魄。能活到今天,全靠我用各種昂貴的丹藥吊著。我欽天閣的能人異士,包括我本尊在內,全被他拿來當御醫使喚了。
他還不給另外的工錢。
也就我這只千年貔貅,三百年前欠著大梁祖上的恩情,為報答他祖上的恩,與他祖宗訂下契約,護佑他子孫三百年。
不然,按照我族只進不出的德行,蕭祁年這般壓榨我的工錢,我早不跟他干了。
他還是個事逼。
衣服只穿白色,生病拒絕就醫,出門必須車輦,還時不時地扶腰扶額裝老弱病殘。
嗯?
他好像真是個病號。
這不重要。
當然,這些在他天子身份面前,那都不是事,姑娘都可以將就。
他最大的毛病是,強迫癥。
連他書房里一支筆,都必須按照排列放好。
在他強迫癥這件事上,我深受其害。
因他自幼便將我整個欽天閣的人都當成御醫用,所以,他時常出現在欽天閣。
我這人……不是,我這妖最大的毛病,恰好與蕭祁年相反。
獨愛凌亂美。
連我卜卦用的銅錢,都是隨手一丟,隨用隨撿。
蕭祁年那些年酷愛手賤地幫我整理欽天閣,被他整理過的地方,我找不到我要用的任何東西。
我那時候暗暗地發誓,等蕭祁年二十歲的時候,我就將他暴打一頓。
因為蕭祁年二十歲這年,也就是今年七月,我與大梁的契約結束。
但我萬萬沒想到,契約結束前,蕭睿光會給我一個這麼艱巨的任務。
早知道,我胡言亂語什麼。
嘴賤毀妖生啊。
你問我為什麼我不拒絕?一只千年嫩妖為什麼怕一個凡人?
那是個悲傷的故事,我的命符在蕭睿光手上。
通俗點講,蕭睿光能輕而易舉地捏死我,只要他將命符上的符文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