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皇說要接林音涵進宮后,我開始有事沒事地給他送些吃食,還時常給他帶些我親手做的糕點。
新皇因著當年冤枉我的事,多少對我還是有著幾分愧疚的吧,不然怎麼會愿意重新接納我這個此生都無法生育的皇后呢?
不日之后,宮里便又傳帝后破鏡重圓了。
他慢慢地也會在鳳儀宮留宿,我也會躺在他身邊,旁敲側擊地談起在東宮的那段日子。
「陛下,一晃臣妾已經陪在您身邊好多年了,你看臣妾是不是比從前老了許多?」
他卷起了我的一縷頭發,拿在手中把玩:「沒有,皇后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
我裝作嬌羞地笑了一聲:「皇上真會哄臣妾。年年歲歲萬事萬物都在變,臣妾怎麼可能沒變呢?不過臣妾當真有些懷念當年在東宮里的日子了。」
眼見他神色變了變,我又接著故作遺憾地小聲感嘆:「沒想到憐娘最后會變成這樣。」
我當然不會笨到提起盧紡憐。
盧紡憐的名字是他的逆鱗,是他心上始終無法抹去的傷疤。
「憐娘以前也不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
他放下了我的頭發,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從前的憐娘。
我當然知道曾經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偷偷看我的她,是個本性如同盧紡憐一樣純真善良的姑娘。
可她如今驕橫的樣子,不正是你一手造成的嗎?
「憐娘她,一直想見您一面。臣妾斗膽,看在她也曾陪伴陛下這麼多年的分上,陛下您還是抽空去看她一眼吧。」
最終他還是閉著眼,點了點頭。
26
三日之后,新皇去了趟冷宮,卻沒能再活著回來。
他被冷宮里的憐娘用一根磨尖了的金簪刺中了心臟,當場身亡。
那根金簪還是當年憐娘入東宮的時候,彼時還是太子的新皇送給她的。
在東宮那會,她日日戴著在我面前晃悠,生怕我不知道這金簪的由來。
她被打入冷宮的時候,新皇還特別開恩準許她將那根金簪帶到了冷宮里。
不過,他可能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后會死在這根金簪上。
我聽到新皇駕崩的消息,急匆匆趕到冷宮的時候,憐娘還在發了瘋一樣地大喊:
「封墨!是你騙了我!是你先騙了我!所以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歇斯底里,好不凄涼。
我都快忘了,新皇的本名叫封墨。
在我印象里,一共也就兩個人這麼叫過他。
從前有個盧紡憐,她死后就是現在的憐娘了。
不得不說,封墨這個名字還挺襯他的。
他若不是瘋魔了,又如何會趕走血親兄弟、氣死親生母親呢?
那張高高在上的龍椅便是他瘋魔的原因。
27
由于新皇沒有留下任何子嗣,皇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那位齊王手里。
聽百姓們說,齊王一直是個賢明的主。
從還是二皇子的時候,到成為齊王之后,百姓們都很愛戴他。
大臣們都同意齊王繼位。
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先皇膝下只有他們兩位皇子。
可能是先皇當初手足相殘的報應,先皇其實陸陸續續也有過幾位皇子,只是都沒能活過五歲就早夭了。
齊王繼位,我自然不可能是太后。
但他保留了我皇后的封號,尊我為季皇后,讓我繼續住在原來的鳳儀宮。
從側妃到皇后再到季皇后,我感覺我好像已經過了漫長的半生。
可那年我不過才二十二。
28
容妃她們三個聽說了新皇駕崩的消息之后,一時之間都悲痛萬分。
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畢竟她們眼睜睜地看著新皇將對她們的寵愛一瞬間轉嫁到他人身上,又能對他有多少情分呢?
齊王就這麼順理成章地成了新一任皇帝。
他那位據說原是客棧老板女兒的王妃,也順利坐上了皇后之位。
齊王為了她,竟沒有納任何妃嬪。
說來我現在應該能直呼皇帝的名諱了吧。
本來封墨妃嬪中那些位分不高的,按理來說有的是要給封墨陪葬的,或是趕去廟里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的。
只是封齊駁回了那些臣子的請求,將那些妃嬪依舊留在了后宮里。
他在朝堂之上是那麼說的:「吾此生只會娶任柔一人,先皇的妃嬪也都將將二十歲,要她們陪葬,吾心實在不忍,就都留在后宮吧。」
任柔,便是原來的齊王妃,如今的皇后。
從前我不會出言干涉封墨的決定,即便現在換了個皇帝,這一點也不會有所改變。
那些封墨的妃嬪都對他感恩戴德,容妃還曾偷偷告訴過我,說什麼封齊是她見過最清風朗月的了。
她說他不像個君王,反倒像個出塵的道人般清冷。
容妃還說,連江淑媛和花婉容,私底下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笑了笑,對她的說法不以為然:「人可不能只看外表的。」
因為曾經有那麼一瞬,我也以為封墨是真心愛盧紡憐的。
容妃癟了癟嘴,沒再說什麼,但也根本沒有聽進去我的話。
29
脫離了封墨之后,我突然感到輕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