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又恢復安靜。
我擦了擦手上的水,走過去撿起玩偶,輕輕拍了拍它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好好地放在桌子上,靠里面一點的位置。
隨后,繼續該干什麼干什麼。
就像往常一樣,就像剛剛的事沒發生過一樣,就像它沒動過一樣。
就是多洗了個碗和叉子……
翌日,我真的先扒了它的褲子,依舊把它掛在包包外面,擠地鐵踩點上班。
不過,我將包背在了前面。
人多的時候,用手擋住它。
免得又被人扒了褲子。
到底誰這麼缺德,盯著人家褲子扒是怎麼回事?
路上當然也沒遇見什麼所謂的大老板。
像「領導」這種人,只會晚到,不可能提前。
他也絕對不可能跟你說:「誒?來得很早噢,你叫什麼名字?我給你漲工資。」
做夢吧。
夢都沒這麼美好。
休息去茶水間的時候,我望了榨汁機一眼。
當然沒想過真的把它放進去攪一攪,我好不容易買到一個心儀的小玩偶。
是它昨晚說要親手扔掉榨汁機的。
4
端著咖啡回到工位,隔壁桌的同事轉著椅子就湊了過來。
「藝蕊,昨天那個小娃娃在哪買的啊,你今天沒帶過來嗎?」
昨天就是她最先發現它褲子被扒了,然后借走跟另外兩個女同事玩弄了一上午。
真,玩弄。
它現在就在我的包里,但我說:「忘記拿了。」
同事可惜地點了點頭,剛要轉回去又折了回來。
「下周的聚餐你去不去?」
我沉默著垂下眸。
聚餐團建什麼的我從來都不參加,在學校時就這樣。
不同的是,在公司不會有人過來問為什麼不去。
小時候還因為不參加學校班級組織的活動,且話太少被爸媽和老師以為是自閉癥。
后來大費周章帶我去醫院看了看才發現——
我就是單純的不愛說話。
就是很單純的,懶得鳥你。
但我會在心里偷偷罵你,不告訴你。
因此從小到大也沒什麼朋友,高中還會被同學說做作、假清高。
「不去了。」
同事哦了一聲,聳聳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整天,我的玩偶都絲毫沒有動靜。
虧得我還給它留了一個開口,方便它自己鉆出來。
下班本來想去醫院看看是不是我精神出了毛病。
直到在家做方案到凌晨,我才承認,我的精神是真的出了點毛病。
「啊啊啊啊好想辭職啊!!不想干了,什麼公司!」我煩躁地抓著頭發。
正想打開瀏覽器搜索一下什麼工作舒服一點,身后驀地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怎麼叫得跟個破壁機一樣。」
「干的不就是破壁工作!」
5
它自己從我留的拉鏈縫隙探出腦袋,對我挑了挑眉。
我沒忍住苦笑。
它看著真的好蠢,蠢萌蠢萌的。
「哪里蠢了!夸人就好好夸!」
我平靜吐槽:「你又不是人。」
它忽然陷入沉思,然后掙扎著從包里翻出來。
四肢并用跳了好幾次才艱難地爬了出來,坐在沙發上喘著氣。
「現在不是而已,白天是。」
我:「……哦。」
它眨巴著眼睛望著我,默了十幾秒才問:「就這?」
不然呢?
哇,你好厲害,居然還能變成人!
算了吧,不至于。
「什麼叫不至于,難道你不好奇我的真實面貌嗎?」
還別說,真不好奇,沒啥新鮮的嘛,也不太感興趣。
一句話。
它自閉了。
丟下一句:「你這樣做人是沒朋友的,今天不跟你說話了。明天見吧。」
然后就去包包后面躲著了。
說得真準。
不過,它的再次出現,讓我確定了問題不是出在我的精神方面。
但公司依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所以,我準備獎勵自己一頓海底撈。
6
我把它放在我的肩頭,它扒著我的脖子。
這樣走在大街上的確有點怪怪的,甚至有點社死。
但都是為了方便它說話我能聽見。
「扶一下我!要掉了!」
聞言,我抬手幫它調整了一下位置:「自己把住。」
隨后,它一把摟住了我的耳朵。
明明沒嘴沒鼻的,偏偏就有熱風吹拂……
我激情地蹙眉,心里暗罵:什麼鬼啊。
「嗯哼?怎麼了?」它在我耳畔低語。
「閉嘴……」
撐著到了店里,服務員問我幾位,它在我耳邊低聲又歇斯底里地叫道:「兩位!!說兩位!!」
我輕咳一聲,維持表面平靜。
「一位,就我自己。」
等服務員「暫時」離開后,它咬牙切齒控訴:「你故意的!」
我回想起剛剛……聳了聳肩:「你猜。」
「我聽得到你的心聲。」
「那又怎樣,有種讓我領導開除我。」
沒聊兩句,服務員又跑了過來,對我進行特別關照。
說實在,我也有點抵觸這種太過于熱忱的服務。
但不包括對面座椅上的那個大玩偶。
我挺喜歡的。
在我低頭的空隙,盡量一動不動坐在桌子上的它咬牙切齒說著:
「把它拿走!有我就夠了!我要坐到那邊去!」
你坐過去頭都露不出來。
嗯,是時候換個大一點的玩偶了。
「……」
我很認真地干飯,時不時愣愣地配合一下極力試圖帶動我情緒的服務員。
而它,那張碎嘴子完全不輸服務員,沒完沒了。
「早讓你說兩個人了!那服務員怎麼老過來,我都吃不了東西了!」
我:……
「我餓了,啊,好香,要流口水了。」
我:你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