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平心態好好考,考完回家給你過生日。」他彎起嘴角,仿佛剛才我們在家沒有起過爭執。
「好。」我答應他。
這是我們近一年來第一次心平氣和地交流。
考試的題目大多我都見過,做得也不算很吃力。
或許是因為昨天早上池宴的那句話,我連平時絕不可能做出來的導數壓軸都想出一點思路。
「程頤,你在等……你小叔嗎?」最后一科考完后,唐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我旁邊。
「嗯。」我隨意地答著。
我沒有和唐生解釋我和池宴的關系。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魔頭:「公司有事,不能來接你了,自己打車回家。」
順道還發來一千塊錢。
熟悉的池宴風格。
我撇了撇嘴,轉身向唐生道別:
「抱歉唐生,我家里還有事,先走了。」
「程頤!」他最后叫了我一聲,聲音大到周圍有人開始往我們這邊看。
「什麼事?」我回過頭。
「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知道「他」指的是誰。
我輕輕地點了下頭。
唐生看見我的表情,苦澀地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我回給他一個微笑:「你也是。」
回到家,家里黑隆隆的,池宴還沒回來。
我在心里暗罵臭池宴,分明是他要陪我過生日的,現在不來的也是他。
下一秒我推開房門,
一個巨大的粉紅豹出現在了我面前。
「啊嗚!!!!!」「粉紅豹」突然叫起來,聲音該死地耳熟。
「靠!池宴你發什麼瘋,嚇死我了。」我捂著心臟透過厚厚的玩偶服瞪他。
「程頤!哪個不干正事的家伙教你罵人的?!」
我覺得無語,他的關注點居然在這里。
「你先出來。」我用著半商量半威脅的語氣。
「娘的,老子要是能出來早就出來了,這怎麼脫啊。」
我踮起腳把頭套從他的腦袋上摘了下來。
池宴的臉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汗水打濕了他的額頭,原本拽炸天的劉海此時軟趴趴地貼在額頭上,像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小鬼,再笑我就把你丟出去。」他黑著臉,也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好笑。
「我沒笑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笑了。」
池宴不再跟我爭辯,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了一個蛋糕,上面插著三根蠟燭,蠟燭下面歪歪扭扭地用著藍莓果醬寫著五個字——
「祝我的小鬼……」
「喂,池宴,別告訴我這是你做的蛋糕。」我指著那個姑且可以算作是蛋糕的玩意兒。
他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倒也沒有隱瞞:「我做的怎麼了?」
「我懷疑你給我下毒。」
他作勢就要把蛋糕端走。
「欸,拿走干嘛啊?」我攔住他。
「我給狗吃!!!」
「我錯了我真錯了,池哥,不過這省略號是幾個意思啊?」我試著轉移他的注意力。
池宴倒沒有絲毫的窘迫,大大方方承認:「地方不夠。」
我撇撇嘴,這大爺還真不客氣。
他那一個字能占二畝地,什麼樣的蛋糕才能夠他寫。
「那原本是要寫什麼的?」我耐著性子問他。
「生日快樂啊,還能是什麼。」
好吧,我就不該期待能從池宴這張狗嘴里聽到什麼感人肺腑的話。
「行了,吹蠟燭吧。」
「我的《生日快樂歌》呢??」我擰眉看他。
「唱那玩意兒干嘛?」他揪著嘴,滿不情愿。
在我的怒視下他還是屈服了:「行行行,我唱還不行嗎?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my Chengyi, Happy birthday to you.」
「怎麼樣,這下可以許愿了吧?」他邀功似的朝我眨眼睛。
「嗯。」
半分鐘后他問我:「許了什麼愿望?」
我不告訴他:「說出來就不靈了。」
「還挺迷信。」他瞟了我一眼。
接著拿著衣服就要去洗澡,邊走邊嚷嚷:「媽的,這弱智衣服老子再也不穿了。」
我看著他消瘦的背影,在心里想著剛才許下的十八歲愿望:「但愿人長久。」
15.
高考成績出來后我報了一所本省的大學。
池宴還因此問過我:「怎麼不趁著大學出去看看?」
我半真半假地說出心里話:「不是你要我給你養老送終嗎?我走了誰照顧你?」
池宴明顯掩飾不住笑意,但還是要別扭地反駁:「誰要你照顧。」
大學女寢晚上的夜談是最吸引人的。
「程頤,你有喜歡的人嗎?」舍長擦著鼻涕,剛剛失戀的她對舍友的感情生活十分好奇。
「有。」我點頭,沒有絲毫的猶豫。
「是那天送你來的那個帥哥吧?」
「嗯。」
「那你還不主動,等帥哥跑了怎麼辦?」她激動地拍著床欄。
「跑了?」
「對啊,你是不是笨啊,你現在不拿下他,等他找別人的時候你別哭啊。」她憤憤地跟我講她的前男友是如何如何辜負了她。
「不會的。」
我相信,池宴不會的。
我沒想到舍長當時的那一席話居然一語成讖。
16.
大學畢業后池宴來接我,卻沒有帶我回家。
「我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我的問題。
「池宴,這是你妹妹嗎?長得好漂亮。」
「她是誰?」我看著坐在池宴身旁的女人問他。
「妹妹你好呀,池宴還沒告訴你吧,我是他的女朋友于可。」女人伸出手,白皙纖細的手指靈活地握住我的手,好像我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那頓飯我都魂不守舍的。
我聽不清于可和池宴或者和我在說什麼。
不過總歸她的嘴角都是掛著溫柔恬淡的笑意的。
于可走后,我和池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