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派出所已是深夜,晚餐變成了夜宵。
嚴格意義上說,我現在是個十四歲的蘿莉,不適合喝酒。
是以,他們幾個一人一瓶啤酒,我面前是一瓶旺仔牛奶。
八師弟年紀小,喝了幾杯酒后,眼圈通紅。
「大師姐,上個禮拜我還去給你掃墓了,給你燒了一棟紙別墅,讓你在下面住得舒心。」
九師妹說:「咱們以前擠在一個大通鋪里的日子都不會再有了,大家只會越來越好。」
八師弟直接哭了:「大師姐……上個月師兄們領我去認你的墓,我都不敢信。我說好不容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了,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我不停給他遞紙巾:「別哭了,別哭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五師弟恭敬地跟我碰杯。
「大師姐,這一杯是代三師兄和四師姐敬你的。他們倆接到消息后就要往回趕,但現在人在國外,工作纏身,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我拿旺仔跟他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周德望突然說:「大師姐,我查了一下王淼淼的個人檔案,她跟著奶奶生活,日子應該不好過。經濟上,你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邊緣磨壞了的鞋。
再看看自己寒冬臘月里不合身的大衣。
要說需要幫助的地方,的確是太多了。
九師妹一拍腦門:「大師姐,我給你轉錢,你把卡號報給我,先給你打十萬。」
八師弟說:「我家還有套房子空著,就在寧致中學附近,你和奶奶住進來。」
我比了個手勢,他們都安靜下來。
我說:「你們的好意我都心領了。一個小姑娘平白無故多了錢和房子,別人會怎麼想?」
九師妹遲疑:「那……難道你要一直過這苦日子?」
我笑了笑:「又不是沒經歷過。」
九師妹急了,眼圈又發紅:「當年你把不少好機會讓給了我們,我們才有了今天。這次好不容易能輪到我們幫你了,師姐,讓我們幫幫你。」
我思忖片刻,說:「最好是我能自力更生掙到的錢,最好能讓老太太四處炫耀說我孫女可厲害了……」
錢倒是次要的,要緊的是讓老人家開心。
八師弟說:「做手工?但現在手工也不掙錢。」
九師妹說:「直播?直播散打?但未成年人不允許直播啊。」
氣氛復又安靜下去,只聽見新端上來的烤串,發出嗞啦嗞啦的冒油聲。
五師弟打破了沉默,看向周德望:「小七,我前兒個聽同事說,他小孩要參加市里的武術比賽,前三名還要到省里參賽。你們學校有機會參加嗎?」
周德望想了想:「以前都是那幾個專門的學校參加的,咱也沒會武術的學生……」
他突然頓住了,激動到拍大腿:「大師姐,你可以參加這個比賽啊,前三名有市里的武術協會給頒發獎金和證書。你以前還專門設立了一個獎金,回頭你也可以順路把那個獎金給拿了。」
九師妹也跟著拍大腿:「對啊大師姐,我都忘了,你自己就是富婆。你那個獎金,那可是大大的有啊!」
9
周德望幫我報名了武術比賽。
他找來體育組組長幫我特訓,說我是萬里無一的好苗子。
體育組組長倒不會武術,特訓的是王淼淼的身體素質。
這一副瘦弱的小身板,之前能打贏,完全是靠著我的技巧和不怕死的信念。
真要到了賽場,那可就是真刀真槍的比拼了。
就這樣夜以繼日地苦訓,轉眼就到了比賽的日子。
那天體育組組長有課,是周德望陪我去參加的比賽。
九師妹給我打電話,說她晚點也會來,還要給我一個大驚喜。
比賽場地里已經聚了很多人了,我在做熱身,周德望不停給我遞水遞毛巾。
但他的手機一直在響,顯然是有急事。
我說:「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周德望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了師姐,八成是學校里的事,我接個電話就回來。」
我點點頭:「你去吧,我這兒沒事。」
他一溜煙地跑遠了,我擦擦汗,繼續做熱身。
面前忽然投下幾道陰影。
他們身上穿著練功服,練功服前胸后背都寫著「尚武中學」。
這個學校我知道,初高中一體的,是一所學習武術的學校。
打頭的是個梳馬尾辮的女孩,表情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你就是王淼淼?」
我點了點頭。
她的表情更難看了:「搶走我徐師妹參賽名額的,就是你!」
搶走參賽名額?
我大概懂了。
原本寧致中學是不參加這類比賽的,所有參賽名額都給了這幾所武術學校。
現在寧致中學要參賽,自然要從其他學校里拿出一個名額來。
但這是賽程的規定,跟我本人完全沒有關系。
見我沉默,她更生氣了,掐著腰盛氣凌人:「你啞巴了?!你說話呀!」
說著,她上手來推我。
我往邊上輕輕一閃,她往前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她身后那群小跟班們立刻扶住了她,齊刷刷都瞪著我。
我問:「你很喜歡你師妹?」
馬尾公主大聲說:「是!」
我再問:「你在為你師妹沒有比賽名額而生氣?」
她盯著我:「是!」
我笑了:「那你把自己的名額讓給她啊,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