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可真涼，跟冰塊似的。

我皺了皺眉，但卻沒撒手。

「嘶！這麼涼！」

沖他手上哈了口氣：「冷不冷？」

14.

老僵尸掀開棺材蓋，坐起來看我。

「李諾諾，你是傻子嗎？」

「我都死二百多年了，早涼透了。」

我：「哦，你也知道你死二百多年了，那大清亡了跟你有什麼關系啊？」

老僵尸嘴角一扁，很是委屈。

我趕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說。」

「我給你道歉，你看我還給你買這麼多好吃的，花了好多錢呢！」

「那些錢，我原本是打算用來給你買棺材的。」

老僵尸挺好哄的，聽到我這麼說，就原諒我了。

坐在棺材里吃我給買的零食。

我突然對老僵尸的棺材產生了興趣。

「你這棺材挺大的，往過挪挪，給我躺躺。」

老僵尸吃著果凍，皺了皺眉：「活人不能躺死人棺材。」

我一臉不在意。

「我奶奶說了，棺材棺材，升官發財！」

「別這麼小氣，我發財了，你就有新棺材可以躺了。」

雖然，我還是個小孩子，但對于發財這件事情，我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老僵尸的棺材又大，又舒服。

底下鋪著好幾床絲綢被子，邊上還有一些隨身的陪葬品。

是珠寶，和文房四寶、書籍等文化用品。

我撿起他的朝珠戴在脖子上問他：

「好看嗎？」

那朝珠可長了，老僵尸給我繞了兩圈。

「好看！」

我又拿起棺材里陪葬的書翻了翻，一邊翻，一邊咋舌。

「你可真愛學習啊，死了還看書。」

沒想到，我翻了翻，后面就出現圖畫了。

是兩個人在打架，但是都沒穿衣服。

老僵尸臉色倏然一變：「你瞎翻什麼！」

然后把書一把搶了過去。

我有些不解：「不就是連環畫嗎？有什麼稀奇？」

「不過他們姿勢倒是挺奇怪的。」

老僵尸瞪了我一眼：「閉嘴！」

「那是……避火圖。」

「我過世時，尚未娶妻，家母怕我去了下面不懂，就拿這書給我陪葬……」

15.

避火圖是什麼，我不懂，但尚未娶妻，我聽懂了。

簡單點說，就是沒媳婦兒唄！

我興致勃勃地跟老僵尸說：「我們鎮上，有家白事鋪子，專營喪葬用品的。」

「我讓老板給你扎個紙人媳婦兒唄？」

老僵尸可能是嫌棄我話多，不搭理我。

我玩了一陣，累了，就這麼睡過去了。

醒來發現，我竟然在自己家床上躺著，脖子上還掛著老僵尸的那串看起來就很貴的朝珠。

不知道是忘了拿回去，還是打算送我了。

雖然老僵尸脾氣不好，但我不怪他，我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周末去鎮上趕集的時候，我還真去找了白家白事鋪的老板。

老板是個歲數很大的婆婆，看我這麼丁點大，說要找她扎個紙人，以為我跟她開玩笑。

「小丫頭，回去吧，要不然，你家大人該找你了。」

我拿出我積攢的獎金，總共有幾十塊呢。

「老奶奶，我真想扎個紙人。」

「我有個朋友，死得早，沒有媳婦兒，我想給他扎個媳婦兒。」

老奶奶看我是真心的，特別感動，答應了我，當場幫我扎了一個。

我怕被人發現，用布包著，帶著紙人先回了村里。

興沖沖地去找老僵尸。

「納蘭！納蘭！你看我給你帶媳婦兒回來了！」

老僵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帶回來的紙人，大驚失色。

「太、太丑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紙人媳婦兒，皺了皺眉。

「哪里丑了？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眉毛細細的，嘴唇紅紅的！」

然后一把將紙人媳婦兒塞進了老僵尸的懷里。

「快抱著吧！」

看得出，老僵尸是真嫌棄我給他買的紙人媳婦兒。

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他再嫌棄，也不能丟掉。

于是紙人媳婦兒被他放在棺材邊上。

他每天起床，就能看到紙人媳婦兒站在邊上，對他笑。

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16.

有一年，我們這漲大水，把小橋給淹了。

我們上學必須得過橋。

好幾個村的孩子都被堵在橋頭，干著急。

「過不去橋，上不了學了怎麼辦？」

我一臉遺憾。

「哎呀，我也不想的，但是真的過不去啊。」

「我還是先回家……」

我的話沒說完，老僵尸就把我背了起來，然后一蹦跶，「嗖」地一下，把我送到了橋對面。

他動作很快，來去如風，還懂得避人站著，沒有人發現他剛才的舉動。

我卻要哭出來了。

「你、你干嘛呀！」

老僵尸：「風雨無阻，不可懈怠！」

然后催促我去了學校。

那天，因為漲大水，十里八鄉很多同學都沒來，老師看到我都驚呆了。

「李諾諾同學，你可真愛學習啊！」

「老師太感動了！」

老師您先別這麼感動了，我其實沒那麼想來的。

在老僵尸的陪伴下，我的童年完整度超級加倍。

后來我考上了我們縣里最好的中學，因為走讀，每天要坐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

老僵尸背著我，行走如風，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十分鐘就能給我送到了。

中學門口，好吃的可比我們鄉鎮小學門口多多了。

有烤腸、雞柳、棉花糖、涼粉、奶茶……

中學的獎金也比小學多多了。

加上我爸媽給的早餐錢和公交車錢，我們每天都買好吃的。

我和老僵尸，抱著奶茶，坐在夕陽下的教學樓頂，迎風四十五度角，甜蜜又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