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看到我滿是瑕疵的五官,他會露出和詹程一樣的表情。
哪怕因為妝容和服裝越發有自己的風格,我也開始在學校里有了追求者。
但我永遠都記得,我那段戛然而止的初戀和暗戀,就是因為那個男生多看了楊瑜一眼。
可是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必要關注蘇行知的想法。
好與壞,美或丑,我都是我。
我的價值,不需要依托他的評價來判斷。
假如蘇行知真的無法接受,那也只能說明,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想通這一點,素面朝天的我,坦坦蕩蕩站到了蘇行知的鏡頭前。
然而,他沖我微微一笑,毫無異樣。
14
我有點好奇:「喂,蘇行知,我不化妝,是不是很不一樣啊。你還能認出來嗎?」
蘇行知低頭調試設備,心不在焉地回應我。
「一個人的眼神、姿態還有她的性情,都不是因為外表而更改的。」
「楊珂你的眼神很特別,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就算再怎麼努力保持「理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心里輕輕一顫。
因為容貌,我在原生家庭受到了不勝其數的忽略。
可是蘇行知,卻與他們不同。
是因為他太好,還是因為我的家人太過分?
視頻拍完,辭別蘇行知,林白露跟我一同回學校。
她笑嘻嘻地戳我:「小哥哥好像對你不一樣喔。他是不是有點喜歡你?」
我頭都不回:「別瞎說。只是普通朋友。」
林白露猶不死心:「能因為你一句話就在大太陽下面忙六七個小時,這是普通朋友嗎?」
「楊珂,你有點信心好不好。」
這次,我有點猶豫了。
到底是因為蘇行知「喜歡」
我,還是因為他為人熱忱,待每個朋友都毫無保留?
不得不承認,我有點愿意相信前者。
然而,粉紅色的想法只在我腦子里盤旋了兩天,就被期末考試周、視頻后期、評獎評優等事情擠到后面去了。
大三的那個寒假,恰逢我的小侄子出生。
這個學期,我做了隱形矯正,希望能改善我輕微凸起的前牙。
康小茹發現我在戴牙套,問我:「這玩意兒貴不貴?」
「有學生折扣,總共是四萬多。」
我以為康小茹在跟我拉家常,但沒想到她得知真實數字后,當即就爆發了。
前陣子公司經營不善,收入銳減,她要住月子中心,被楊瑾一口回絕。
向公婆哭訴,也只得到了一句:「小茹,家里最近周轉不靈,我們節省一點」。
現在,康小茹一口咬定是我爸媽只把錢給我,而不給她。
「她戴牙套重要,還是我生孩子重要?你們一天到晚地,偏心沒邊兒了!」
我爸媽偏心我?
這是我今生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不想讓她誤解,我哭笑不得地說:「嫂子,我一直在做兼職。這一年多的學費生活費都是我自己付的。我已經很久沒向家里要錢了。」
但康小茹并不信。
「什麼兼職能賺幾萬塊錢?別騙人了。你爸媽平時貼補楊瑜買奢侈品,打量我都不知道嗎?」
「你們家欺負人!就當我是軟柿子!」
康小茹語調高,語速快,我媽的臉色立刻白了。
看得出來,她在兒媳婦面前,完全拿不出長輩的氣勢。
于是,我媽再一次展現了她無原則的「和稀泥」。
「小珂,把錢退了。」
我匪夷所思:「媽,我弄我的牙齒,花我自己的錢,關嫂子什麼事?」
我媽不耐煩:「你這孩子,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哪來這麼多話。弄牙齒又不著急。你這二十年不也這麼過來了嗎?」
啪的一聲,我腦子里有根弦斷了。
是啊。
前二十年,被冷落,被無視,被犧牲。
就這麼稀里糊涂地過了。
但是,我不想再糊涂下去了。
我盯著我媽疲倦的背影,和康小茹洋洋自得的笑臉。
「不好意思。我不退。」
「我自己賺的錢,矯正我自己的牙齒,不需要向任何人報備,也不用聽任何人的話。哪怕你是我媽媽。」
還有句話我放在心里沒說。
你不愛我,所以你不配做我媽媽。
大年初三,我已經拎起箱子,踏上返校的路程。
去年我只是從家里帶走了我的私人物品。
現在,我把心也帶走了。
15
人真的是適應力很強的生物。
就連失望,經歷太多次,也是會習慣的。
我平靜地回到學校,按部就班地上課、兼職、準備投遞實習的簡歷。再也不去想與我有血緣關系的任何一個人。
說來也是湊巧。
面試一家互聯網大廠的時候,與我專業對口的職位沒有面上,反而是市場部留下了我的簡歷。
他們表示,對我曾經兼職模特和制作短視頻的經驗很感興趣。
于是,我被錄取了。
在一票拿到 offer 的學生中,我是學歷最差的那一個。
因為兼職經歷,所以我對工作的內容上手很快。
團隊 leader 很滿意,見客戶也偶爾會帶我。
某次在見客戶談合作的時候,居然遇到了蘇行知。
挺久沒看見他了。
蘇行知一改往日悠閑的裝扮,穿上挺括的襯衣和西裝,挺像回事。
兩幫人會談,我余光看到,他的視線總往我這里飄。
但我回看,他又一副認真做筆記的樣子。
項目斷斷續續談了兩個周才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