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里唯一的男生,是蘇悅的堂弟蘇行知。
是個眉目清秀的男生。
他在國外讀大三,平時沒什麼愛好,就喜歡攝影。
這種時候,他當仁不讓,發揮才能,幫忙拍攝。
所有人都拍完,蘇行知喊我的名字。
「楊珂,你也站到那束光線里吧。」
夏日純粹的陽光穿過樹蔭,恰好落到蘇行知指的那一處。
7
可是,自從 15 歲拍過那張全家福寫真之后,我就很少拍照了。
即便跟大學室友出去玩,我也只是幫她們拍,很少讓她們拍我。
我瑟縮了下,笑道:「我又不好看,有什麼可拍的?」
但蘇行知堅持說:「沒有不好看的模特,只有不稱職的攝影師。你給我個面子。」
「再說,你哪里不好看了?明明好看的嘛。」
大概是蘇行知笑容真誠,讓我放下戒備。
又或者是蘇悅從旁指點,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我照著蘇悅剛才擺過的姿勢,也站到了光線里。
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是我的照片效果最好。
蘇悅不吝惜夸獎:「眼神還有點躲閃,但是姿勢很棒。」
她的另一個朋友徐曼逸好似發現了什麼寶藏,連連夸我可堪調教:「以素人來說,你的鏡頭表現力很不錯。有沒有意向做兼職模特?」
徐曼逸與朋友合開女裝網店,她覺得我很適合她家衣服的風格。
反正暑假兩個月也是無事可做,我爽快地答應下來。
但我們誰都沒想到,就在我拍完照的第一個星期……
徐曼逸的網店銷量異軍突起。
類似款的商品,我拍攝的賣家秀,比其他人的銷量多了三倍不止。
很快,我收到徐曼逸轉來的一筆錢,作為酬勞。
我只幫忙拍了四天,就拿到了 2000 元的薪水。
對于學生來說,這個數字已經讓我震驚。
然而,還有更讓人驚喜的事情。
徐曼逸問我,是否愿意再幫她的朋友拍攝。
「報價是一天 800,但她要求比較高,也會累一點。」
「我聽說你是 X 大的學生?你要是嫌累,我就幫你拒了。」
最近我想報名學車,不好意思跟爸媽張口。
兼職幾天,就可以把學費掙出來。
說實話,很難不心動。
我答應了。
可能是新手自帶好運 buff。
我上網搜了許多抱怨兼職服裝模特辛苦的帖子,但意想之中的挫折似乎并沒有降臨。
我順利幫徐曼逸的朋友拍完,她又將我推薦給另一個攝影師。
就這樣,暑假過半,我攢夠了學車的費用,甚至賺到了下個學期的生活費。
我得承認,這個時候,我是有點過于自信了。
這也是我以后此生都時常警醒自己的一個道理——切莫得意忘形。
其實現在想想,被偷拍并不算什麼大事。
但以當年我的心智來說,被嚇得六神無主。
對方不只發來了偷拍我在換衣間只穿內衣的照片,還用詞猥瑣,要我跟他「談戀愛」。
我慌了手腳,第一個想法是報警。
但在警局門口徘徊了半個小時,還是不敢進。
羞窘之中,我想到了我爸。
我記得楊瑜讀高中那會兒,有個男生追她,每天尾隨她上下學。
她告訴我爸后,他每天拎著棒球棍守在學校門口,守了整整半個月。
終于嚇得那男生再也不敢騷擾。
同樣是女兒,同樣是受了侮辱,我想當然地以為,我爸也會為我撐腰。
但是,在看到那人給我發來的信息后,他暴怒而起。
一巴掌劈在我臉上。
「小小年紀,賣弄風騷,你還有臉跟我哭?」
「滾,我們家沒你這樣寡廉鮮恥的女兒。」
8
我是私底下在書房求我爸的。
他這一嚷,全家轟動。
我媽看見照片之后,氣白了臉:「誰家大學生像你這樣?不在家學習,跑出去丟人現眼?不正經!」
楊瑜在說風涼話。
「你這份兼職挺合理的。假如模特丑而衣服美,顧客才會覺得自己穿得更好看。」
楊瑾倒還有幾分血性,要替我出頭。
但也是罵罵咧咧。
「爸媽沒給你生活費嗎?你還要去外面賺錢?」
被所有的家人一致指責,我蒙了。
可我明明記得,17 歲的楊瑜被人尾隨,她回家跟爸媽哭訴,誰都沒有罵她一句。
反而都在哄她,說這不是她的錯。
為什麼同樣是女兒,為什麼同樣是遇到騷擾,我們的待遇天差地別?
就因為她是人見人愛的漂亮孩子嗎?
美麗的人,是不是這個世界對她的惡意都會少很多?
多年來的委屈和不甘爆發,我咬牙轉身,跑出家門。
腦袋后面是「說你兩句,你還離家出走了,長本事了」。
我當然不是離家出走。
我有正經事要做。
沒有人陪也無所謂。我自己去了警局,報案,做筆錄。
果然被推諉回來。
「X 大的學生?好學校啊。那怎麼還被騙呢?」
「……你問處理結果?要不我打個電話,批評教育他幾句。下回你換衣服也注意點。」
這樣的處理結果不可能讓我滿意。
我在公園枯坐一下午,決定不能就此罷休。
我通過微信群找到了當天跟我一起兼職的女孩子,挨個兒詢問她們有沒有被騷擾。
居然真被我找到了三個受害者。
其中一位年僅 17 歲的小妹妹,因為害怕,甚至轉給此人 3000 元封口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