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最愛方知洵,但方知洵只愛綿綿。」
「……」
相愛的人反目成仇,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體。
躺在警局,無人問津。
恍惚間,我想起方知洵的那句:
「我的字典里沒有離婚,只有喪偶。」
一語成讖。
有風從窗戶吹進來,我緩緩吐出一口氣。
就這樣吧。
方知洵,下輩子別再遇見了。
我們兩清 。
10
何冰雨和未婚夫要去國外定居,我送他們到機場。
臨行前,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等你倆結婚,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何冰雨淡笑著替我將碎發別到耳后。
「七年前的好友聚會上,我無意間錄下了那段音頻,同時也看清了方知洵的真面目。」
「因為接受不了從小到大喜歡的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種,我選擇出國留學,一走就是好幾年。」
「在此期間,我偶爾也會想起,那個被方知洵捉弄的女孩子怎麼樣了……我這樣隱瞞,和欺負她的幫兇又有什麼區別。」
「所以你回來救我了。」
我抬眸與她對視:「謝謝你,何冰雨,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這個世界才不算太差。」
她盯著我笑。
「你和我很像,曲綿綿,你的同理心和正義感遠超旁人,如果沒有那場災難,你本該成為一名優秀的律師。」
「現在也能。」
我朝她眨眨眼:「我最近在準備司法考試,課余時間去本市各個高校進行反校園欺凌的法律知識普及。」
何冰雨沖我豎起大拇指。
「話說回來,你真的不好奇方知洵死前對你說了什麼嗎?」
我搖頭:「早在婚禮前夕,你告訴我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關系了。
」
「也是,」何冰雨點點頭,「你一向拎得清。」
「對了,說到這個,我在警局的朋友說他跳下去時手里緊緊攥著什麼東西,死透了都沒松開。」
我似有所感:「……什麼?」
「嗨,打開發現是一塊糖,就那種很常見的橘子味硬糖——」
「真是奇了怪了,自殺還吃糖不成?」
【番外】 方知洵
從綿綿家里出來,我渾渾噩噩,度日如年。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喝酒,醉了倒頭就睡,睡醒起來繼續喝。
何湛看不下去,砸開我的房門,揪著我的領子罵我。
「你他媽的至于麼?漂亮女人多的是,你想要什麼樣的找不到?!」
氣血上涌,我握緊拳頭,狠狠砸在他臉上。
「別他媽侮辱她。」
綿綿之于我,不只是漂亮女人。
她是我的,今生摯愛。
何湛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放空躺在地板上,眼前迷迷糊糊出現了綿綿的身影。
扎著高馬尾,笑容明媚,像個活力四射的小太陽。
那是七年前的綿綿。
我安排何湛等人在她回宿舍的必經之路上對我拳打腳踢,她看到后沒有任何猶豫地吼了一嗓子。
「喂,你們幾個,再不住手我叫老師了!」
我計劃喚起她的同情,但我沒想到她會那麼容易上鉤。
她充滿正義感和道德感,是我見過最耀眼最明媚的女孩。
于是我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把她從天上拉下來,和我在這泥濘的人間一起沉淪。
原本只是因為無聊打的一個賭,沒想到最后我實實在在地陷了進去。
我喜歡上了曲綿綿,她的笑讓人上癮。
何湛看出來了,問我要不要收手。
我覺得好笑,「只有我喜歡她還不夠,你們想辦法逼一逼她,讓她也喜歡,不,讓她愛上我。
」
于是他們扒了她的衣服,上傳照片到校園網。
曲綿綿精神幾近崩潰時,只有我守在她身邊。
看吧,我也能成為她的救世主。
我要人人艷羨的小太陽,只對我一個人笑。
……
后來的日子,即使我用煙頭燙了滿身的疤,手腕上傷口縱橫交錯。
綿綿也沒再看我一眼。
我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蕩著她的那句——「或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徹底放下吧」。
或許只有我死了……
有何不可呢?我想。
只要綿綿開心,我的命算得了什麼?
我想我大概是瘋了。
花半個月時間安排好后事,我在一個夏日的午后,站在了天臺上。
跳下去之前,我在手機上編輯了幾句話。
「綿綿,我的妻子,我將所有資產都過戶到了你名下。你喜歡法學,崇尚公平和正義——你可以用這筆錢去做你喜歡的任何事。」
「不必為我難過,死亡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用來彌補你最好的方法。」
「綿綿,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這麼叫你了——」
「……我愛你。」
我放下手機,從口袋里拿出一顆隨身攜帶的橘子糖。
剝開糖紙,攥在手心里,縱身一躍。
呼呼的風吹在耳畔,糖塊在手心里化開,怪黏的。
仿佛綿綿牽著我的手,對我說——
「吃塊糖就不疼了。」
-完-
西艾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