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方知洵敲門,是他去開的。
門開的瞬間,方知洵眼底染上瘋狂。
他揪著季鶴的衣領把他壓到墻上,怒吼著質問:「你他媽誰啊?」
季鶴絲毫不慌:「我是曲綿綿小姐的追求者,她請我來家里吃飯。」
他微微一笑:「您就是她的前男友,方先生吧?」
「我是綿綿的丈夫,法律承認的那種。」
方知洵咬牙切齒:「你追她?當我死的嗎?」
我穿著圍裙適時提醒。
「已經是前夫了。」
方知洵松開季鶴,朝我看過來,面色哀戚。
「綿綿,我說過,我的字典里沒有離婚,只有喪偶。」
「哦。」
我不甚在意地甩甩手。
「離婚的方式不只協議一種,我給你留體面,別逼我到法院提起訴訟。」
方知洵雙目赤紅,淚水順著他優越的下頜線滑落。
他像是沒聽見我的話,顫著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你說鉆石太大顆戴著招搖,我就請珠寶設計師專門設計了這一款……來,綿綿,我為你戴上。」
季鶴幾步上前,一把拂開他的手。
「方先生,你打擾了我和曲小姐的約會時間。」
銀色的指環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似乎也在昭示著我和方知洵的緣分,只能走到這里了。
方知洵愣了兩秒,驟然暴起。
「你他媽的算個什麼東西?!」
「……方知洵!」
在他拳頭落在季鶴臉上的前一刻,我出聲呵斥。
「我們已經結束了,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男人渾身戾氣在我開口的那一刻消散干凈。
我俯身撿起那枚精巧的戒指。
當著方知洵的面,神色淡漠地丟進垃圾桶。
「沒用的東西,還留著它干什麼。」
我眼睜睜看著方知洵的表情一寸寸崩裂。
猶嫌不夠,我緩緩湊近他的耳朵,輕嘆一聲:
「演技真好啊……」
「我有時候就在想,既然你能騙我七年,為什麼不隱藏得更好一點……有本事騙我一輩子啊。」
方知洵的眼神幾乎哀求,嗓音粗啞到仿佛被砂紙磨礪過,帶著濃重的哭腔:
「你說過的,只要親身體驗你受過的苦,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都做到了不是嗎……綿綿?」
「這樣吧……」我冷漠挑眉,「跪下向我道歉,我就考慮考慮。」
方知洵沒有絲毫猶豫地彎曲膝蓋,跪了下去。
像一條匍匐在我腳下的、奄奄一息的狗。
「對不起,我的綿綿,對不起……」
思緒不期然飄回半年前。
方知洵西裝筆挺,半跪在我身前,捧著鮮花和戒指向我求婚。
那天我哭花了妝,抱著他的腰放狠話:「方知洵,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以吻封緘,急切而熱烈。
「我愛你,此生不變。」
彼時厚重的承諾,在當下這一刻仿佛成了笑話。
我仰起頭,不愿讓他看到我悄悄泛紅的眼眶。
方知洵還在苦苦哀求。
「說跪就跪,要不要這麼賤啊。」
我譏諷,極其惡劣地笑出了聲。
「或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真正放下芥蒂。」
……
9
方知洵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有好幾天,我沒收到他的自殘視頻。
在何冰雨的極力撮合下,季鶴對我展開了猛烈的攻勢。
「我看了本市的八卦新聞,實話說,我很欣賞曲小姐敢愛敢恨的性格。」
我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
「相信你看出來了,那天我對你只有利用,不是你也會有別人。」
季鶴挑了挑眉:「不用道歉,我慶幸你找的是我,而不是別的男人。
」
我淡淡一笑:「謝謝你的好感,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罷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
上一段感情花費了我七年光陰,許是傷痛太過刻骨銘心,我目前對男人這種生物毫無興趣。
……
半個月后,公司例會,我突然接到方知洵的電話。
我掛掉,他又打過來。
再掛掉,他換了一個號碼打。
我忍無可忍:「你煩不煩……」
我想說,你煩不煩,沒完了是吧,消停沒幾天又開始作。
后半句哽在了嗓子里。
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是方知洵先生的妻子,曲綿綿小姐嗎?」
「方先生于下午一點跳樓自殺,還請您盡快到警局認領尸體,確認死者身份。」
「……」
手機摔在地上,我腦子里轟地一聲炸開。
方知洵……真的死了?
因為我的那句「或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真正放下芥蒂」。
他用半個月時間處理好后事,于下午一點站到了天臺上,從容赴死。
警察說,在跳下去前,他在手機便簽編輯了一段文字,是給我的。
暫停會議,我對著電腦發了好久的呆。
我沒問警察他寫的便簽內容,也沒去認領尸體。
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一刀兩斷。
這算是報復成功了嗎?
我說不上來心里到底是什麼滋味。
明明前不久我還窩在他懷里,商討著婚禮的具體細節。
我說婚后要生一個女兒,給她扎好看的發型,穿漂亮的小裙子。
方知洵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
「……才不要,我不想孩子分走你的注意力。」
我戳他的腦門:「喂,女兒的醋你都吃啊。」
「說了多少遍,我最愛你啦,有了孩子也不會變的。
」
毛茸茸的腦袋在我頸邊蹭啊蹭,像只粘人的小狗。
他半是認真半是撒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