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而導致我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瘟神,自動退避三舍。
日子久了,裴意自然也察覺到了。
有次在學校,跟他迎面撞上時,我掉頭就跑,被他大長腿幾步追上來拽住,一臉無語地看著我問:「你一看到哥哥就跑,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尷尬,弱弱地回答:「啊?我沒看到你呀,我近視,看人都是馬賽克的。」
裴意一副「你當哥是傻子嗎」的表情,剛想開口,上課鈴就響了。
我如釋重負,趕緊趁機一溜煙地跑了。
那天放學,我剛背著書包走出教室,就看到裴意慵懶地趴在走廊的欄桿上。
聽到動靜,側頭望過來。
夕陽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風掀起他襯衫的衣擺。
少年熱烈又張揚,沖我惡劣一笑:「走吧,等你很久了。」
我漲紅了臉。
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
在同學們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中,他若無其事地把我拽走了。
……去了眼鏡店。
他明明是沖老板說話,眼睛卻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老板,給她配一副,好一點的,能讓她看清楚人長相的眼鏡。」
老板笑呵呵帶著我去驗光。
結果可想而知,我哪有什麼近視?
但裴意還是給我買了十幾副沒有度數的眼鏡。
他把一大包眼鏡塞我懷里,假好心地微笑:「不用太感動,這樣以后再看到哥哥就不是馬賽克了。」
你看,他就是這麼一個小氣記仇又睚眥必報的人。
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對他視而不見。
也是因為那次事情之后,我們的關系突然被拉近。
裴意每天非要跟我一起上學放學,也不再出去和人打架,瞎胡鬧了。
似乎逗我捉弄我,成了一件對裴意來說,比打架和打游戲更好玩的事。
裴意突然「改邪歸正」,姑父和姑姑都很高興。
大家都說多虧了小弦這個妹妹,裴意才一下子沉穩了起來,有了當哥哥的樣子。
裴意也不反駁,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笑,肆意張揚的模樣。
那時家中每天歡聲笑語,溫馨又幸福。
我恍惚置于其中,如墜夢中。
無比眷戀這樣的時刻。
希望這一刻能延長,再延長,最好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4.
重生后,我和裴意的關系似乎顛倒了過來。
我成了積極主動的那一方,每天追在裴意身后跑。
裴意煩不勝煩,回頭瞪我:「你老跟著我干嘛?」
我一點都不害怕:「已經中午了,你不帶我去吃午飯嗎?姑父說讓你照顧我的。」
裴意故意把我帶到學校操場的圍墻邊,中午人都聚在食堂,這邊人跡罕至。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一言不發,先是退后幾步,然后助跑,長腿一蹬,攀著墻沿就跳了上去。
動作利落干凈。
他坐在高高的學校圍墻上,垂眸看向我,惡劣一笑:「我從來不吃食堂,都是翻墻出去吃。」
我沉默了一下:「翻就翻。」
我學著他的樣子。
助跑,蹬墻,攀爬,最后「啪嘰」一下撞在圍墻上。
裴意哈哈大笑。
我又試了很多辦法,一次又一次。
裴意再也笑不出來了,讓我別再爬了。
我不管他,繼續嘗試。
最后一次差點成功了,卻還是從高墻上摔了下來,腿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刮擦出一大片滲血的傷口,混合著泥土細沙,火辣辣地疼。
他慌了,一躍從墻上跳了下來,扶我起來:「怎麼摔成這樣,你倔什麼啊?!讓你別爬了,小短腿還非要爬……」
喋喋不休的訓斥聲,在看到我滿臉眼淚時。
瞬間卡頓,戛然而止。
我不想哭的。
腿傷看著嚇人,但也不是不能忍。
我只是突然很難過,難過到沒辦法承受裴意前世和現在,對待我時的那種落差。
前世的他,根本舍不得我受一點委屈。
是我被愛時有恃無恐。
是我肆無忌憚地去傷害他,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裴意以為我疼極了,肉眼可見地慌了,伸手就想要去撩我的裙子,仔細查看傷口。
我扭了一下,躲開了:「你干嘛啊。」
他「轟」地一下從臉紅到了脖子,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哎呀我去,一時著急,忘了你是女的了……」
我「哇」地一下,哭得更傷心了。
裴意慌慌張張背著我往醫務室跑:「你忍一忍,我們去看醫生。」
我趴在他的背上抽泣,斷斷續續說:「可是,可是我們還沒吃午飯。」
他又好氣又好笑:「放心吧,少不了你這段飯,哥哥給你打包。」
因為腿傷,裴意必須得帶著我這個拖油瓶一起上學放學。
漸漸地,他也習慣了去哪都帶上我。
5.
高考出成績那天,裴意跟前世一樣,考上了清大。
姑姑和姑父都很高興,大擺筵席,恨不得昭告天下。
那晚大家都很開心。
裴意喝醉了,姑姑怕裴意出事,讓我去找找他。
我剛找到樓梯間,就被他伸出一只手拽了進去,推到角落里問:「李弦歌,你是不是暗戀我?」
樓梯間里很昏暗,窗外卻是漫天繁星。
濕熱甜香的酒氣縈繞。
我腦子里有一瞬間的空白,恍惚間想起了前世。
那時我剛上大一,裴意突然來學校看我,撞見有男生拿著玫瑰花向我告白。
我看著那束玫瑰花,很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