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刀風逼得我節節后退,而聽到動靜的外族也提著刀趕來。
看著逐漸圍上來的敵人,我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我頂著風雪奔逃在雪原上,身后是延伸一路的斑斑血跡。雖然目前已經甩開追兵,但對方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因此我只能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
身體很痛,意識也開始模糊,漸漸地,我就要看不清面前的道路。
不行,消息還沒傳回去,我還不能倒在這。
更何況還和世子殿下約好了,我還沒看到他送我的畫,要是失約的話,他肯定會很生氣的吧。
可是身體上的疲憊終究是抵擋不住,我合上雙眼,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耳邊似乎有馬蹄聲傳來,可能是追兵找來了?
那看來就這麼死了也不錯,我心想。
很快,風雪會將我掩埋,永遠也無人知曉在蒼茫的雪原下,埋藏著一個叫影九的影衛。
這里是……地府?
我睜開眼,看著熟悉但煙霧繚繞的屋頂陷入了沉思。
現在地府的人文關懷這麼好了?死了都分配生前的屋子?
「喲,你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你扔藥罐子里算了。」
我艱難地轉過頭,就看見影三蹲在我的房門前不停為藥爐子煽火。
「影三,你怎麼到地府也在熬藥?」
影三表情一僵,隨即皮笑肉不笑道:「你再多說一句我就真的讓你去地府。」
我立馬果斷閉嘴。
好在可以確定的是,我還活著,而且還順利回到了王府。
據影三所說,三日前他們在后院的墻邊發現了倒在草叢里奄奄一息的我,還是阿黃不停地狂吠才把其他人喊來,要不我就這麼涼在草叢里也有可能。
阿黃,好樣的!明天就給你加餐!
「不過,看到你的模樣世子殿下可氣得不輕,當天就找王爺吵了一架,這不,今天見你沒醒又去吵了。」
「啊……這……」我趕緊低下頭查看傷勢,企圖把這個話題一帶而過。
影三嘆了口氣,重重地在我床頭放下一個藥碗,囑咐道:「行了,別想多,把這碗藥喝了就休息吧,我也去向世子殿下稟報了。」
我目送他離開,愁眉苦臉地把湯藥一飲而盡。
可能是藥里放了安眠的成分,沒過多久我就又昏睡過去。只是在迷迷糊糊間,我似乎感到有個冰涼柔軟的東西觸上我的額頭。我強行睜開眼,迷茫間看到了世子殿下的臉。
「睡吧。」他撫摸著我的臉頰,眼神溫柔又眷戀,「再等我一段時間,一切都會解決的。」
此后,我便再也沒見過世子殿下。
我就這麼昏睡著,直到身體完全好透,才被影三允許下床。
可等我能正常行動,習慣地蹲上世子殿下的屋頂時,卻正好看見端著圣旨來的大太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當朝丞相之女柳茹云品行端莊,恭謹端敏。現特賜婚于燕王世子江景弈……」
后面一連串囑咐的話我都沒聽見,只是呆呆地看著屋里的世子殿下。
許久沒見,他好像瘦了,面色也沒有往日的神采。
怎麼,是沒睡好嗎?
我有點擔心,又突然想起哪能輪到自己擔心。
他要成婚了,到時自然會有人擔心他,愛護他,陪伴他。
影五、影六得知消息后也來找過我,看到他們臉上擔憂的神情我也只是微微一笑,告訴他們我沒事,我不在乎。
因為我是影衛,屬于世子殿下的影衛。
但是緊接著第二日,我們就接到了遣散影衛營的消息。
也是,不管燕王和世子殿下出于何種目的答應婚約,丞相與王府的來往肯定會更加密切,保不住就會讓那老狐貍發現影衛的存在,到時苦心經營多年的謀劃就白費了。
對此所有影衛都沒提出任何異議,一夜之間,那處我們曾經居住的偏院像是從未有人涉足過,平日里訓練的營地也已空無一物。
影衛,消失了。
我是最后一個走的,在那個漆黑的夜里,連月亮也被烏云遮住。
令我沒想到的是,在我想著再看一眼居住過的院落時,竟看見了獨自一人站在院子中央的世子殿下。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叫出口,再次隱入黑暗準備離去。
可是我卻被世子殿下叫住了。
他向我走來,昏暗的光線叫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來到我的面前。
「影九,」他喚道,「你要走了嗎?」
我習慣性地應道:「是,殿下。」
他笑了笑:「你現在不是影衛了,不必對我這麼恭敬。」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對了,正好你沒走,給你個東西。」說著,他向我伸出手。
烏云又一點點散開,月光一寸寸爬上他的手掌,我才發現,那上面躺著一盒鮮艷的胭脂。
「這是……」
他打開胭脂盒,用手指沾染了一抹顏色:「當初為你作的畫我已經畫完了,只是還沒裱好,怕是往后都沒時間了,那這個給你賠罪吧。」
我向后退了兩步,搖搖頭:「不了,您還是送給世子妃吧。」
「唉……」世子殿下苦笑道,「你果然還是生氣了。
」
我正欲辯駁,卻再次冒出大實話:「是的,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