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語氣輕柔到他那些對手都可以做噩夢的地步。
我自然是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麼樣的,只是覺得他眼熟。面對這麼溫柔的醫生,我只能接下那捧向日葵,笑著說了聲「謝謝」。
然后我就被他帶到了診所的二層,再說一遍,這診所一點都不像診所,反而像極了私人別墅。
爸媽給我找的私人心理醫生真的靠譜嗎?
6
臨近傍晚,室內沒開燈,卻半點不顯昏暗和壓抑。
今天夕陽主打火燒云,大片極艷的云朵堆疊在天邊,遮住了太陽散發的溫度,卻沒遮住天光。
那一抹被云朵遮擋的天光透過落地窗投進室內,不熱烈但也足夠溫暖明亮。
我抿著唇靠在舒適柔軟的沙發上,腿上放著李南秋送的向日葵,視線越過他望向那鮮艷的火燒云發呆。
我想我看起來太過隨性了,但或許是那些火燒云看起來足夠溫暖,又或者是對方那一雙眼睛盈滿的縱容。
這助長了我隨意的氣焰,甚至在我最不喜歡的心理醫生面前,放松我那挺直的脊背。
我倚在沙發上,耳邊是李南秋溫柔的詢問聲,這大概是每個心理治療必經的過程?
但我不太配合地一言不發,來這里只是為了讓父母安心,天天來打打卡也就罷了。我怎麼可能會和一個陌生醫生交心呢?
況且就算沒有醫生,我也能好起來,靠我自己。
只是不理人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我心虛地瞥了一眼對面的李南秋。
然后對上了一雙始終溫柔且認真的眼睛,好吧……更加心虛了。
我悄然挪了挪屁股,準備好好聽聽我這位心理醫生的問話,正對上李南秋那雙眼。
然后這位李醫生卻像是沒話問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輕輕合上手里的病歷本。
病歷本只是發出「啪」一聲輕響,我卻立馬背打直,正襟危坐。像是課上被老師抓到玩手機的學生一樣心虛。
奇怪,這該死的條件反射怎麼那麼熟悉?
「白小姐想喝什麼?」他仿佛被我的反應愉悅到了,詢問的聲音里都含著淺淡的笑意。
我下意識地乖乖回了句:「咖啡。」
我滿眼不敢置信地坐在那里,偷瞄著那位認真磨咖啡的李醫生。
糟,這人咋越看越熟悉!
我望著他那精致卻熟悉的側臉,明明埋在記憶深處那張臉呼之欲出,卻愣是匹配不上。
我急得咬了咬唇,眼睜睜看著對方端著咖啡一步步走過來,那張臉離我越來越近,然后我看見了他左眼尾處有一顆小紅痣。
小巧卻鮮艷的小紅痣。
我愣了愣,在他離我半步遠時跨了過去,手指很沒禮貌地點了點那顆痣。
當溫涼的手指觸碰上溫熱的皮膚,指尖還有一抹凸起時,我如夢初醒。
啊啊啊啊啊啊!白南南你在干什麼啊?耍流氓嗎?
我大退一步,熱意從脖子直沖頭頂,我感覺我要冒煙了!
尤其是看見被我耍流氓的醫生渾身一抖時,我恨不得拔腿就跑,破門而出!
但是不行嗚嗚嗚,我心里的小人苦巴巴哭成一團,嘴上卻只敢干巴巴道歉。
「對不起,南哥。」是的,我想起來這人誰了嗚嗚嗚。
那被我摸紅痣一抖的反應,像是被摁住了后頸的貓。
還有我那熟悉的條件反射,這不就是小時候主宰了我兩年的漂亮惡魔嗎?
我小時候可皮了,不管是罵還是吼都沒用,只有他李南秋小臉一板嘴角一撇,我立馬乖乖坐好;他一哄我我立馬止哭。
他兇但美啊。我不像別的小孩怕他,還天天學電視劇說要娶他為妻。
之后李南秋在我五歲那年出國了,失去了漂亮哥哥那天我哭得稀里嘩啦。
然而小孩子的記憶力本來就不強嘛,翻過年我就把他忘了。
至于那顆紅痣,是我某一天把他第二天要交的作業弄濕了,他真生氣發火了。
我被罵哭了,哭得稀里嘩啦,覺得世界上就沒有比我更慘的小孩了,被老婆這麼罵。
我哭得直打嗝還固執捧著李南秋的臉,一遍遍嚎:「對不起對不起。」和「我說對不起你說沒關系。」
他也任由我哭,嘴角下撇抿著唇不吭聲。
然后我就無意間摁住了那顆紅痣,他當時猛地一抖眼角泌出一滴淚。
當時我就嚇傻了,我長那麼大都沒見過他的眼淚。手上卻在無意識使勁摁,他耳朵爆紅推開我就跑,動作極大力道卻輕。
雖然最后我還是得到了他的原諒,但我卻記住了那顆紅痣。
我真哭得激烈誰都哄不好的時候,他就用那顆紅痣哄我。
他一抖,我就笑。哪怕當時還掛著豆大的眼淚。
7
被耍流氓的當事人倒沒什麼表示,只是挑了挑眉,輕輕放下手里的咖啡后把人摁回專屬于她的沙發。
我低著頭努力想要端坐在沙發上,奈何沙發太軟我坐不住。
李南秋俯視那個透著心虛的發旋,熟悉的場景就像是橫亙在他們中間分別的十八年不存在。
可是有些東西還是變了,他眼底閃過一絲悵然,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頭,調笑道:「怎麼這麼久不見,我們的白大小姐學會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