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硯沒有給她求饒的機會,手一松,她便落入冥河之中。
撲通……
隨后她慘叫著,白煙自小腹開始,接連不斷地冒出。
冥河水在腐蝕她的身體。
姚婉臉上滿是怨毒,「黎黎,你記著,我長成這樣,是因為他珍藏在老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如此。她是個人類哈哈哈哈哈……你和我都是冒牌貨唔……啊啊啊啊……」
伴隨著她最后的聲音消失在天際,周圍的動蕩也結束了。
眾人都被時硯的兇戾所震懾,乖乖配合工作人員分流,以免成為下一個倒霉蛋。
時硯將我裹在大衣里,閃身出現在醫院。
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
醫生把我推進治療室的時候,我緊緊揪住時硯的衣角,嘴唇翕動。
他蹙著眉,放輕了語氣,「乖,不怕,會好的。」
我眼眶都紅了,仍然死死攥著不松手。
他俯身下來,「好,你說,我聽著。」
我抬起下巴,氣若游絲道:「算、算我工傷……不然我、我不治——」
朋友癱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們黎黎好慘啊,家徒四壁,吃了上頓沒下頓啊……嗚嗚嗚嗚現在還要養孩子,天老爺,你睜睜眼啊……」
時硯表情十分精彩,他咬了咬后槽牙,強勢地掰開我的手指,語氣輕輕:「放心,寶貝,我的錢全是你的……」
我聽完這句話,放心地暈了過去。
12
最近我心情一直不太好。
時硯來了也不愛說話。
某天趁他出門給我取奶茶,朋友就勸我:「你啊,想開一點,孩子都有了,寬心點吧。」
「你是勸我就這麼算了?」我糾結地皺著眉毛,「不行,不會這麼算了的。我容忍不了欺騙。」
門外突然傳來一些細微的響動。
朋友出去一看,「哎?剛才好像是時老板,他怎麼放下奶茶就走了呀?」
我眨眨眼,「應該是忙工作吧,別管了,繼續。」
朋友拎著奶茶回來,翻了個白眼,「黎黎,你就放心吧,你是編制,肯定能走工傷,他們不會騙你的。你一天給領導打一個電話,哭訴自己腳疼,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我的臉皺成了包子,「可是我睡覺都在想,吃飯也不香了……」
「乖啊,有孩子了,別讓自己難過……」
「哎,只能這樣了。」
……
那天之后,時硯忙得不見蹤影。
我想問問,又怕打擾他工作。
正好天上想把我召回去養病,所以走的時候,我只是簡單給他發了個消息,「我要走了。」
「好。」
這下我真的有點生氣了。
這算怎麼回事?
我都不計較他有前女友,他倒是跟我玩冷戰。
「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
回到天上后,我住進了豪華養生會所。
每天樂不思蜀地抱著手機刷帥哥。
朋友吐槽我:「黎黎,他們說你像樹懶真沒錯,不急不躁的,你就不想想時老板?」
「啊?」我的目光還黏在小帥哥的腹肌上,心不在焉道「他跟我冷戰哎,又不是我的錯。」
「也是,高冷點好。」
幾天后,當我看著神情憔悴,站在我面前的時硯時,嚇了一跳。
「天老爺,你怎麼了?」
他站著沒動,聲音嘶啞,「黎黎,原諒我好不好?」
我嚇得后退兩步,「你們地府的人道歉,都要先把自己折騰成這幅鬼樣子嗎?」
未免也……太誠心了吧……
時硯捉住我的手,「別這樣,黎黎,你聽我解釋……」
「行,聽你解釋。」
我把他拉到沙發旁,「別著急,我給你點杯橙汁,你慢慢說。」
他大概有好幾天沒睡覺了,眼下烏青。
我突然有點愧疚,上次他救了我的命,還沒感謝過他呢。
時硯當著我的面,掏出了一張老照片。
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衣著時髦,站在嶄新的吉普車前。
「按照當初我跟你領導的約定,我沒法解釋太多,但是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你。」
他陷入了回憶,「你真的很漂亮,也很勇敢。」
「勇敢?」
我垂眼,看了看照片上的日期:1937 年。
那個年代,確實有很多人遭受過苦難,不過迄今為止,已經全部轉生,過上了好日子。
「我那個時候,剛考上編制,時間對不上。」
時硯確是十分篤定似的,「沒關系。你只需要知道,我自始至終,愛的只有你一個就好了。」
「哎喲,你、你還挺直接……」
我紅著臉咯咯笑。
「那天聽到你的話,我想了很久,如果讓你全都想起來,你會很難受,可是誤會不解開,我們就無法在一起。」
我傻了,「啊?我什麼話?」
「你說你容忍不了欺騙。」時硯眼神落寞,自嘲笑笑,「真是造孽,我不得不騙你。」
「我說的是工傷手續……」
我一臉震撼。
時硯沉默了會兒,默默收起照片,「黎黎。」
「啊?」
他面帶微笑,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擠出來,「你這樣的性格,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13
我和時硯結婚那天,現場熱鬧至極。
兩界的人都來了。
我套著寬松的婚紗,小腹微微凸起,快樂地在人群里穿梭。
紅包都拿不下了。
朋友跟在我后面,「小心點,黎黎,別摔了。」
「對,找領導要紅包,她克扣你這麼多,不得補償點啊。」
我找了一圈,沒看見她人。
在花園里七拐八繞,終于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聽見領導的聲音。
我們仨蹲在灌木叢后,打算給領導一個驚喜。
誰知她語氣嚴肅,好像正在跟人說話。
「你既然把她送到我這里來,就該做好一輩子不見面的準備,現在不光見了,還娶了。
」
時硯依舊是那副懶懶的調子,「不是你讓她下凡的嗎?」
「她勾引你你就上?管不住?」
「是啊,管不住。」他笑道,「我就是不值錢,一勾搭就上。」
「你——」
領導語塞,「我費了多大力氣,才給她洗去記憶。比起任務失敗被抓,電椅、冷凍倉、人體實驗,她應該更愿意當一個兢兢業業給天界打工幾萬年的小職員。」
「我知道……」
時硯語氣低沉,「所以姚婉要給她下死咒的時候,我沒阻止。」
「什麼意思?」
「死咒會讓她凡人的記憶徹底消失,再無修復可能。」
領導沉默了會兒,「真的保險?」
「嗯。」時硯語氣冰冷,「她受了太多苦,現在簡簡單單的,也挺好。」
我倒吸一口冷氣,突然碰到了頭上的樹枝。
「誰在那兒?」
朋友見大事不妙,丟下我跑路了。
我穿著婚紗,行動笨拙,不幸落網。
兩人神色齊齊一變,「你來干什麼?」
我一臉無辜,「就……就喊你們吃飯啊……」
領導探究地盯著我,「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
時硯臉上重新掛上迷惑人的笑容,「走了,黎黎,那邊有小蛋糕。」
我牽住時硯的手,回頭,猶豫了片刻,在領導忐忑的目光中,問:「工傷費什麼時候給我?」
領導一愣,緊張神色頓時煙消云散,兇巴巴罵道:「臭丫頭,再問沒有了……」
小鳥落在樹梢,鳥鳴此起彼伏。
我被時硯牽著,走在樹蔭下。
哀嚎聲響徹小花園。
-完-
小柒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