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家后把書包摔在門口,「你為什麼不能出去找個工作?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成天在家游手好閑,被人知道了我有多丟人?」
我那時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默默地拾起她的書包,「先進門吧,該吃飯了,你爸爸他們等著呢。」
「吃什麼吃?奶奶說得對,你就是廢物,我才不吃廢物做的飯!」
我沒忍住,打了她一巴掌,只換來她憤恨的眼神。
從那天才開始,她再也沒叫過我媽媽,而是和兒子一樣叫我「哎」。
后來她明白了,自己奶奶有多麼重男輕女,在家里爸爸是第一,弟弟第二,奶奶第三,媽媽和她只能算是最底層。
于是她開始通過各種方式附和奶奶、討好爸爸和弟弟,外加貶低我來凸顯自己。
最終她如愿以償,把我擠到了最底層,她踏著我這顆慈母心上位了。
7
想想就氣,我白了一眼張瑤,冷眼看著她對自己弟弟露出諂媚的笑容。
她又在習慣性的討好張光。
我盤算著是不是該好好回憶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練了什麼忍者神功了,怎麼這麼能忍。
二十來歲的我明明想一巴掌抽死她,五十歲的我卻硬生生忍了二十多年。
她顯然看見了我翻的白眼,指著我鼻子說:「你等著,看奶奶怎麼收拾你。」
「把手給我收回去,誰教你的,讓你指著長輩的鼻子說話?」
張瑤惡狠狠地瞪著我,「你算什麼長輩,要不是我爸養著你,你早就餓死了。」
「我有手有腳,我就不信我能餓死。」
她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般,得意地說:「那你還死乞白賴的賴在家里不去找工作,你就是……」
一陣悲哀涌上我的心頭,「張瑤你摸著良心說,是我不想出去工作的嗎?」
張瑤不為所動:「不然呢,奶奶說了你又饞又懶的,以前沒嫁人就知道啃老,嫁給我爸以后就賴在家里,想讓我爸養你一輩子,你能主動出去找工作?嘁。」
我心里罵了老太婆一百遍都不解恨。
「你奶奶和你說我沒工作,每天在家混吃等死?她說什麼你都信,你小時候她說你是糞坑里撿的你怎麼不信?說你是賠錢貨你怎麼不信?說女孩子不該上那麼多學,早進廠打工才好的時候你怎麼不信?」
我指著張瑤的鼻子罵。
「你知不知道為了讓你去上大學,我和你奶奶打了多少次仗?她想讓你畢業就嫁給老家村長的兒子,是不是我拼命幫你爭取來的上學機會?」
當初老太婆想把張瑤嫁給村長的兒子,以換取她在老家的舒服日子,我和她撕打了好幾次,最后還是搬出張志剛來才讓這件事作罷。
「張志剛馬上就要升經理了,你要是敢這麼對我的孩子,我就去他單位鬧,我們看誰能豁得出去。」
老太婆妥協了,為了她的寶貝兒子。
張瑤眼神有所松動,很快又不屑地撇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搬出我爸來,奶奶根本不會答應。說到底還是你沒用,沒了我爸,你在這個家算個屁。」
8
我心里蔓延出一種酸澀,怒氣在心中翻涌,極怒之下人反而平靜下來。
我沒有再和他們爭辯,而是繼續躺下玩手機,背過身去,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這就是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
是我沒教育好,那就重新教育吧,大不了我不要了。
張光和張瑤在玄關的鞋柜處摔摔打打,制造噪音,我也毫不在意,因為我戴上耳機重新投入到消消樂中。
張志剛從臥室走出來,一臉陰沉的坐在另一側打斷沙發上等開飯,張瑤也從臥室沖出來一把拽掉我的耳機。
「我不是和你說我的睡衣要洗嗎?為什麼還沒洗?你讓我穿什麼?還有我前兩天換下來的內褲,再不洗姨媽血就洗不掉了,我告訴你到時候你必須給我重新買……」
我看也不看她,隨手把耳機搶了回來戴上。
「這麼大的人,自己的貼身衣服也要我給洗,你怎麼不讓我替你吃飯替你喝水呢?真把自己當公主了?你家里什麼條件啊?當我是你家雇的專門的保姆嗎?」
張瑤愣在原地,「別人家……別人家都這樣……」
「別人家?誰家啊?你說個具體的出來啊?我挨家去問問誰家二十多歲把自己貼身衣服不自己洗?」
張光走出來打斷我們倆,「別吵了,煩不煩啊?餓死了,哎,你過來擺飯。」
我當沒聽見,張瑤自己爬起來,默默站到張光旁邊等我去擺飯。
張光叫了好幾聲哎,我都無動于衷,他只好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張瑤,
「你去看看做的什麼,擺過來。」
張瑤看了眼臉色陰沉的張志剛,乖乖地去廚房看了一圈。
她路過餐廳時傻眼了,餐坐上一片狼藉,和他們今早走的時候一模一樣,早上滴落在桌布上的油點染出一片微紅,果醬黏在盤子上風干了,面包屑撒落的到處都是,杯子上的奶漬凝固了,早上不知道誰吃剩的一口餅掉在地上,醬料全部糊在地板上,看上去就很難清理。
她心里不抱希望地到廚房看了一圈,掀開了每一口鍋的鍋蓋,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