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開始在家里發瘋。
砸花瓶,砸電視,踹傭人,帶著不三不四的女人叫到天亮。
我不想再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了,我會瘋的。
我媽在拋下我離開前留了一筆錢給我,宋威民沒有私吞。
可能他不稀罕這幾個錢吧,但對我來說夠了。
不多不少,夠我在國外過完大半輩子了。
我已經算過了,我可以用這筆錢去圣福尼亞大學讀我夢寐以求的藝術系。
再拖曉慈姐幫我聯系她在國外工作的朋友,周青斐雖然沒有大學學歷,但他很聰明,肯定能適應得很快。
如果他還是想繼續讀書,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沒錯,我想帶周青斐一起走。
因為圣福尼亞大學是他同我提起的,他也是我整個青春的靈感繆斯。
他點亮了我十幾年灰暗生活里的光亮,現在我想和他一起去有光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是,周青斐自從接受我的畫冊之后,再也沒有聯系過我。
我默了默,終是打通了他的電話。
他安靜地聽我訴說著計劃。
安靜到若不是有那絲絲呼吸聲,我甚至懷疑電話根本沒有接通。
末了,我補上一句。
「周青斐,明天下午三點,我在機場等你,如果你愿意,我們一起走。」
我不知他待在什麼地方,那麼安靜,只有若有若無的滴滴聲。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的沉默讓我心慌,我率先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下午二點五十分,他還沒有來。
三年前我也曾這樣等過他。
在汽車站,從白天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
等來了一句「我們結束了。
」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雖然我計劃好了一切,但或許別人的計劃里根本就沒有我。
但更可笑的是,我仍然不死心地期待著,余下的十分鐘內會出現奇跡。
他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我面前,抱歉地說。
「久等,路上堵車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跡嗎?
突然有急送跑腿找到我。
「請問您是宋清霏女士嗎?」
我點了點頭,有些疑惑。
「您好,您的東西,貨件已送達。」
我接過他手中的東西,是我的畫冊。
我強忍著淚水,翻開我被退回的禮物。
第一頁里夾著一張卡片,是周青斐清俊的筆跡。
「祝你前程似錦。」
大廳廣播里的女聲開始催促登機了,我擦干溢出的淚水,義無反顧地轉身。
周青斐,這次我不再等你了。
謝謝你的祝福,也祝你一切安好。
這次,我選我自己的前程了。
番外初見
我是高二的時候轉學到燕京一中的。
按理都高二了,不適合轉學的,但宋威民從來不管我。
他的新小三懷孕了,他又在外面包了別的小四小五。
小三找他鬧,他嫌煩,果斷換房子搬家,連帶著我也被轉學了。
我同后排新認識的同學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哎,新來的,你運氣好啊,轉到了咱們班上。」
我挑眉看著她,不知她對于自己班有什麼可驕傲的。
她朝前面努努嘴。
「喏,咱們班有周青斐啊,市三好學生,長得又帥,全校女生的白月光啊。」
我看了眼,嗯,是挺帥的。
她仍然找我八卦。
「怎麼樣,心動吧。」
我搖了搖頭,我見的帥哥從來不少。
非要說,宋威民一把年紀了,還是個浪蕩公子哥模樣呢。
「切,你別裝了,全校沒有女生不喜歡他的,一大把人想追還追不上呢。」
她這話說得有些意思,一下就激起了我的好勝心。
因為在我眼里,男人都是一樣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什麼情啊愛的都是屁話,你裝柔弱賣乖去勾引,他就繳械投降了。
這樣的戲碼在我的生活圈里日日上演。
我饒有興致地瞧了眼正襟危坐的周青斐,心里起了點惡趣味。
「我和你打個賭唄,就算我不喜歡周青斐,我也照樣能把他追到手。」
但彼時我錯了兩件事。
周青斐同我以往遇到的人渣都不一樣。
我突然明白了,他那樣軒然霞舉的人是應該永遠站在光里的。
另外,我的惡趣味慢慢淪陷,我真心喜歡上了這個溫朗清俊,意氣風發的男孩。
他也變成了我的白月光。
可惜白月光掛在天邊。
19 歲那年短暫地照在了我身上一會兒。
他拒絕我的最后一句話是。
「祝你前程似錦。」
番外生離:周青斐視角
當我拿到第三家醫院的確診通知書的那一刻。
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通通落在了我身上。
我花了三年,去過豬狗不如的日子。
終于要把高利貸還清了,結果被確診為肺癌晚期。
我覺得不真實,好像自己是模擬游戲里的 NPC,世界在和我開玩笑。
當初我為了掙快錢,去三無的煤焦油工廠沒日沒夜打工。
醫生說,這占了病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再加上常年的飲食作息不規律,病情已經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
言下之意,讓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盡管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吧。
但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呢?
自從三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