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驍把我按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扳著我的下巴,語氣很兇:「你看你的臉,都紅成什麼樣子了?你胃不好還喝那麼多,你是不是瘋了?」
對,他以前從來不讓我喝酒。
有些時候我比他更情動,但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對待我的身體,比對他自己的還要用心。
可是……
我說:「你在以什麼身份跟我講話?我們早就分手了,你不知道嗎?」
他蹙眉看我:「可我從沒答應過,而且你媽媽說你單身。」
想到去年冷戰期間收到的示威短信,那照片里是我從沒見過的謝驍的睡顏,還有一只撫摸著他臉頰的、白皙嬌嫩的手。
我忽然覺得有點兒累。
「別再纏著我了,好嗎?」
我推開他,往外走去。
謝驍抿了抿唇,跟在我身后,說:「大不了我再追你一次,許莞爾,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表弟表妹約我去車頂露營,興奮地跟我描述:「明天是大晴天,晚上能看到巨多星星。運氣好的話,我們還能看到流星雨!」
郊外風景果然很不錯,三三兩兩的車分散在營地四周,正中央是幾團篝火,方便客人們玩耍社交。
表弟表妹早就到了,拉著我過去坐下,大家玩的是國王游戲。
一副撲克牌隨機發,抽到大王的人就是本場的國王。國王指定兩個數字的人互動,1 號抱 2 號,3 號親 4 號之類的。
這群高中生比我們當時玩得開放多了,國王指定了兩個男生含著水深情對視,兩個人直接笑場,水噴了對方一臉。
我摟著表妹,笑得停不下來。
忽然,周圍篝火邊的一群人過來,問能不能加入我們。
大家紛紛說:「可以啊,人多了才好玩兒呢。」
我卻沒說話。
那個穿黑色羽絨服、戴灰色鴨舌帽的,不就是謝驍嗎?
這麼巧……
他分明也看見了我,卻熟視無睹,鎮定自若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新人加入,重新洗牌,謝驍就坐在我對面,垂著眼睛把玩著手里的撲克牌,那手指修長而靈活,莫名地讓我想到了以前。
我的心「怦怦」跳,決定跑路。
站起來的那一刻,聽見國王大喊:「我指定方塊 1 和紅心 1,臉貼臉做俯臥撐!」
大家紛紛看自己手里的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攤開自己手里的牌。
靠,是方塊 1。
國王還在催:「人呢人呢人呢?」
我硬著頭皮舉起手:「方塊 1 在這里。」
余光看見謝驍似乎跟身邊的男生說了什麼,然后他舉起牌,站了起來:「我是紅心 1。」
我當然不會傻到戳穿他交換了撲克牌的事情。
比起完全陌生的男生,還是跟謝驍做這種事,比較沒有心理負擔。
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大家的尖叫、起哄聲快把帳篷頂掀翻。
表妹戳戳我:「姐!他好帥啊啊啊!一看就體力很好的樣子!你賺到了!」
看著謝驍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有點兒沒出息地腿軟了。
聽見他問:「做幾個俯臥撐?你可沒說。」
那語氣是謝驍式的,帶著點兒不可一世的狂。
國王也是個年輕男孩,受了激,就說:「做五十個,你行嗎?」
謝驍輕飄飄地答應:「當然行。」
我想哭……我不行啊,別說五十個了,謝驍躺我身上做五個,我都會抖。
然而我沒有拒絕的余地。
我被推到人群中央,正要躺下去。
謝驍說:「慢著。」
他脫下了外套,墊在地上,示意我躺在那上面。
他的朋友們紛紛起哄,「喔唷」聲此起彼伏。
我躺了下來,謝驍也是。
他開始做俯臥撐。
每一次俯下來,呼吸相聞,帶著一點淡淡的酒氣。
謝驍的味道。
大家大聲地計數:「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他的手臂撐在我肩膀兩側,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我看不見滿天繁星的夜空,只能看見他眼里的光。
數字報到九,他忽然很小聲地說:「別這麼看著我。」
我大腦慢半拍,愣愣地問:「啊?」
他已經單手撐著,另一只手取下帽子,扣在了我的頭上。
帽檐完全遮住我的視線。
我聽見他低低地笑了:「我會把持不住。」
視覺被剝奪,只能感受他溫熱的呼吸,和俯身下來是有意無意地擦過我脖頸的唇瓣。
心跳得好像擂鼓,幸好大家紛紛尖叫著調侃,完全蓋住了我們的聲音。
數到第三十七的時候,謝驍仍然沒有減速,仿佛一點兒也不吃力。
鬼使神差地,我想到了表妹那句話:他體力一看就很好。
是啊,誰說不是呢。
第四十七,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松了一口氣。
卻聽見煙花升空的聲音,大家計數的聲音也都停住,然后有亮光涌進帽子。
帽子忽然被人取下。
我看見絢爛的煙花,還有謝驍比煙花更亮的眼睛。
然后什麼都看不見了,謝驍親了下來。
滿天的華彩漸漸地滑落,風吹過枯草地,圍觀的人都站了起來去看煙花。
無人矚目的地方,我曾經喜歡過的男孩,他沒有看煙花,也沒有再履行懲罰。
他只是單手撐著地,借著帽子的遮掩,一遍一遍地吻我。
煙花結束了,俯臥撐也做完了。
唇瓣還殘留他的溫度,我忽然覺得很委屈,一把推開謝驍,起身走了。
大家都愣了,謝驍連羽絨服也沒拿,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