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約太陽快落山時,柳翩翩房里的丫鬟的驚叫聲不斷,我悄悄開了窗戶,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讓人心里發怵。
柳翩翩的孩子沒了,是個已經成型的男胎。
我翹著手,指腹摩挲,欣賞著指甲上剛染好的丹蔻。
身子被這麼狠狠地折騰了一番,柳翩翩已經很難再有身孕了。她醒來后又哭又鬧,非要說是夫人害了她的孩子。
宋奕將她擁在懷中,捏著手軟聲安慰。我伴著夫人,站在旁邊低垂著眉眼,將手輕輕搭在凸起的肚子上。
害了別人的孩子,我會遭報應吧。
「是她!就是她害了我的兒子!」柳翩翩看著我,卻拿手指著夫人,眼中盡是想將人啖肉食骨的怨毒。
「夫人生性善良,不會做這種事的。」我想要跪在地上,被凸肚子擋著,有些艱難,宋奕有起身的架勢,卻被柳翩翩纏住手。
「將軍,你要替我們未出世的孩兒報仇啊!」
夫人將我扶了起來,她脊背挺直,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經不在乎宋奕相不相信她了。
「將軍!」柳翩翩尖銳的聲音,刺得宋奕皺眉。
「我會盡快查明,給你一個交代的。」宋奕將柳翩翩推開,站了起來。
許是之前冤枉了夫人,他心中有愧,這次居然沒有直接定罪。
「你還在猶豫什麼!」
就在這時,大門被人猛地推開,老夫人手上還纏著佛珠。她沖進來,一巴掌將夫人的頭打偏過去。
「你這毒婦,自己生不出來孩子,就要害死別人的孩子!我是造了什麼孽,有你這樣的兒媳婦。送官!把她給我送官!」老夫人的手在夫人身上不停地掐捏,我看著心疼,側身擋在夫人面前。
「娘!」老夫人的手即將打在我肩頭的時候,宋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兒子的家事,不勞您費心了,兒子自會處理好。」
宋奕端起了將軍的架子,他娘也不敢說什麼,咬著牙不甘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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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那藏紅花本就是柳翩翩自己買的,宋奕要查,也只能查到她自己頭上。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柳翩翩的姑父是當朝宰相。
那日他姑父就在這將軍府中逛了一圈,拍了拍宋奕的肩膀。
當天晚上夫人就被關進了柴房,宋奕拿了根鞭子,說要替自己未出生的孩兒出氣。
鞭子劃出風聲,抽在夫人的脊背上,留下道道血痕。
我心中不忍移開眼神,手撫摸著肚子,在眼中慢慢勾勒宋奕的身形。
他真該死。
眼看著夫人匍在地上,眼神渙散,我慌忙擋在夫人面前:「將軍夫人受不住的,收手吧,將軍!」
「她害我孩兒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收手!」宋奕揮鞭,鞭子從我的眉骨劃過,火辣辣地疼。
我沒有想到最后是柳翩翩叫得停。
「多美的一張臉啊。」她站在我面前,鉗起我的下巴,端詳:「你生的孩子應該也很好看吧,他會叫將軍爹爹,叫我娘親。」
我明白柳翩翩的心思了,面色發白:「你若是放了夫人,這腹中的孩子便是你的。」
「他本來就是我的!顧謠,這是你欠我的!」柳翩翩陡然加重了力道,我深吸一口氣滿滿呼出。
宋奕看著我,似有所思量,拉住柳翩翩的手:「翩翩當心傷了我們的孩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著我的肚子,這個男人根本沒有心,他最愛的,根本就是他自己。
夫人會被他們害死的。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回到房中,將衣柜里面的衣服用力扒到地上,看著底層靜靜躺著的一枚繡了字的荷包。
我捏著手中,將紅玉喚來,讓她將東西送去三王府,夫人便有救了。
我坐在房中,閉著眼睛。
我母親是名動四海的青樓花魁,常人千金才能與之對飲談心。
三王爺慕名而來,少年王爺風流倜儻,我娘動了心。
三王爺更是一擲千金,只求美人親手繡的荷包。
偏偏這時皇帝病重,三王爺回京前給我娘許諾,荷包繡成之時,便是他來迎娶之日。
我娘等啊等,繡好了荷包,生下了我,死了丈夫,斷氣前都沒有等到。
三王爺早已妻妾成群,哪里會記得那幾夜風流。
如今為了夫人,我便賭上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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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房中等啊等,終于等來了三王爺,也不枉我將那個荷包天天帶在身邊。
他是借著來將軍府做客的由頭來的,我出門「恰巧」和他撞上,他看到我的瞬間眼睛都直了。
他看到我的時候應該什麼都明白了,因為我長得實在和我娘太像了。
我臉上掛著淚,跪倒在宋奕面前:「求將軍放過夫人吧,夫人是無辜的。」
「你個腌臜貨,跑來污王爺的眼作甚!」宋奕有些慌了,生怕宅門的腌臜事擋了他晉升的路,一腳將我踹倒。
我盡量護著肚子,但還是有些隱隱作痛,我咬牙忍住,夫人重要。
三王爺眼中劃過一道怒意,又不動聲色地壓下。
繼而轉身看向宋奕,似笑非笑道:「宋將軍的后院,看起來有些不太平啊。」
聞言,宋奕連忙彎腰回話:「說來慚愧,不過女人爭風吃醋,還是不要臟了三王爺的眼了。
」
「人家還懷著孕呢,還不把人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