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周末我照例準備去上班。
剛出校門口,就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輛豪車停在不遠處,搖下的車窗露出李夫人保養得宜的臉。
我快步上前:「李夫人,您這是……」
「來談些事情,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我要去上班。」我如實回答。
「正好順路,上來我送你。」
我一聽,連忙擺手:「這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趕緊上來。」
見她態度堅決,我也不好再拒絕,道謝后上了車。
在車上聊天的時候,偶然得知,李夫人竟然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剛才來,便是受到校方邀請,談論關于不久之后校慶的事情。
我大為驚訝,隨即感到興奮:「校慶那天您也要來參加嗎?那您說不定可以在臺上看到我。」
李夫人挑了挑眉:「哦?怎麼說?」
我當即端正坐姿,清了清嗓子。
姿態拿得很足:「我是優秀學生代表,要上臺發言致辭的。」
聞言李夫人面露贊許:「既然如此,那我拭目以待。」
「不會讓您失望的。」
當時我信心滿滿。
卻不承想,回去之后,便得知了一個讓我難以接受的消息——
我的致辭資格被取消了!
8.
「為什麼?」我沖到輔導員辦公室,想要一個說法,「為什麼無緣無故取消我的資格?」
輔導員是個上了些歲數的中年男人。
見到我他抬起有些渾濁的眼,上下打量我一番。
輕嗤了一聲。
「為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怎麼不從自身找找原因。」
「您說的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回去自己好好想清楚。」輔導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嘟囔著,「長得漂亮就是不安分,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
他言語中的鄙夷像是一塊巨石,壓在了我的肩頭。
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他如此瞧不起我。
剛走出辦公室,我的手機震了一下。
我掏出來一看,是舍友發來的消息。
小雅:「聞語,你快看!」
下面是一個帖子的鏈接。
我點進去一看,頓時只覺得眼前一黑——
9.
我被黑了!
帖子洋洋灑灑地寫了幾千字,控訴我厚顏無恥,不守道德,為了錢甘愿出賣自己的身體。
玷污了學校的聲譽,是學校的敗類。
下面還配了幾張照片,正是我坐李夫人的車,以及我在玫瑰灣進出時候的照片。
言之鑿鑿,仿佛已經鐵板釘釘。
評論已經有了幾百條,我大致地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罵我的。
其中不乏也有人為我辯解,說玫瑰灣是女子會所,并非文中說的那般齷齪。
舍友們也在極力地為我辯解。
然而眾口鑠金。
當他們認定了一件事的「真相」的時候,其他的聲音都會成為詭辯。
他們不信真相,只信自己。
甚至他們也不在乎到底誰對誰錯,只是喜歡欣賞這樣的窘迫。
尤其當事人是一個長得還算漂亮的女孩子。
摧毀一個女孩最好的辦法,就是造黃謠。
我甚至,無力辯解。
10.
我辭職了。
為了保全我的學位。
當我知道事情的因由之后,我再次找到輔導員,自證清白。
可面對我的證據,他只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
「林聞語,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給學校造成了影響。看在你品學兼優的分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乖乖留在學校里,好好學習,像你這個年紀,正是誘惑最多的時候。
」
「學校對你寄予厚望,也不愿看你為了蠅頭小利毀了自己的前程。況且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竟然出去當一個搓澡工,傳出去了外人怎麼看學校,豈不是要成為一個笑話!」
「你好好想清楚再給我答復,我可不希望學校失去你這個好苗子。」
輔導員的話,字字句句像是刀一樣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明白他的偏見和鄙視,可我沒有辦法反抗。
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考進了我理想的學校,我不能半途而廢。
我妥協了。
11.
辭職之后,過了幾天,我突然接到了李夫人的電話。
「怎麼突然辭職了?」
「我……最近學習有些繁重,沒時間去兼職。」我撒了謊。
李夫人沒有多想,嗯了一聲:「也對,你這個年紀,還是專心學業比較好。不過你若是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我們幾個姐妹,都挺喜歡你的。」
「謝謝您。」
掛斷電話之后,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份工作我很喜歡,我也并沒有覺得低人一等。
可惜時運不濟,我也無能為力。
剛要放下手機,突然又來了電話。
我拿起來一看,不由得皺了皺眉。
深吸了口氣,這才接通電話,有些小心翼翼:「喂,媽……」
「死丫頭!你又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了是不是?」
突如其來的指責,使得我有些坐立難安。
我緊握著手機,維持著淡定:「媽,出什麼事了?」
「還敢跟我裝傻?你們老師電話都打到家里來了!林聞語,你可真是個好樣的,我們辛辛苦苦供你上學讀書,難道就是為了讓你去伺候人的嗎?你還要不要臉,書都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早知道你這麼下賤,當初說什麼也不該讓你繼續上學,早點兒嫁人,省心了!」
聽著電話里我媽言辭犀利狠毒,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