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都在哭,我有點不知所措,為了合群,只能也擠出兩滴眼淚,把頭埋在了媽媽的懷抱里,開始放空思緒。
在我的夢里,這樣感性溫柔的一家人,末世來臨之后,會被嚼碎吞下,渣子都不剩。
……暫時托管我的地是正確的。
我想保護他們。
(02)
我開始了熱火朝天的種地工作,每天戴著手套和帽子播種。
葉呦呦也每天像個小尾巴一樣蹲在我身邊,興致勃勃地問我這些都是哪種植物。
爸媽早早就把我的身份公布了出去,然而那些聞訊而來想看看葉家大小姐的人們看著我沾滿泥土的衣服,雖然面上含笑說著恭喜,眼里卻露出了復雜的神色。
半是輕蔑,半是厭惡,還有許多嫌棄。
呦呦是看不出來,而我是視若無睹,假裝沒聽到他們背地里一口一口「鄉下來的村姑」。
不知道末世的具體爆發時間,不能浪費心力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因為某些特殊原因,我的視力、聽力都相當好,比如呦呦在我的隔壁房間打電話時,我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江澈,我跟你說,姐姐今天親手帶我種蓮藕,可好玩了!
「你這個夏令營什麼時候結束啊?等你回來,說不定能吃到我親手種的菜呢。
「姐姐對我可好了,嘻嘻,正好暑假沒事,我們三個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她說得興致勃勃,我聽出來這就是她那個溫柔體貼的青梅竹馬,忍不住想:旅游是肯定不行了,不知道這個江澈愿不愿意菜園子一日游。
我也曾想過要不要把這個離奇的夢告訴其他人,可惜當我旁敲側擊地問呦呦相不相信末世的時候,這個傻白甜立馬興致勃勃地和我討論起了《釜山行》。
而當我試圖告訴父母這件事的時候,他們雖然點頭說會注意,但是眼里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回頭就對管家說:「蓁蓁最近總是做噩夢,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
算了,這種超現實的事情料想也不會有人信。
我不知道末世的具體爆發時間,所以當家里人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不可以辦個歡迎晚宴來正式公布我的身份時,我頓了頓。
這事在夢里也出現過,如果沒記錯的話——就在末世爆發的前一天。
我看了眼花園里冒出新芽的植物們,答應了:「好。」
順便發了個信息出去:「這幾天你就可以進城了,帶著我的地。」
半晌,那邊回了個「收到」,并貼心地附上了一張我的土地照片。
我:「……師兄,你對它們做了什麼?」
為什麼我走之前,這塊地還生機盎然,我走之后,這些植物臉上全是「生無可戀」?
師兄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鍛煉。」
我:「……」
晚宴的日子到了。
我穿著家里人為我定制的高級禮服,不習慣地皺眉看向腳上那雙綴滿了寶石的粉色高跟鞋。
「姐姐!」正當我想提出換雙鞋子的時候,呦呦喜笑顏開地沖過來,抱住我的胳膊撒嬌,「我專門給你選的鞋子,好看嗎?」
我硬生生吞下了到嘴邊的話,面不改色:「好看。」
算了,妹妹喜歡。
父母和呦呦看上去都很高興,逢人就介紹一遍我,而我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向窗外不知何時逐漸彌漫的濃霧。
風起了。
我辨識出了那些絮絮低語的聲音,正要仔細聽,面前卻忽然站了幾人。
「這就是葉大小姐啊?」
神色傲慢的女孩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我,「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呢。」
說完,她和她身邊的女孩都吃吃笑了起來。
這幾張臉看上去有點眼熟——我想了想,男主后宮里女人眾多,她們好像就是其中一員。
她們和呦呦的關系一直不好,抱上男主的大腿后,更是和男主沆瀣一氣,草菅人命。她們處處針對呦呦,甚至想出了許多惡毒的點子,要置呦呦于死地。
也許末世前的她們并不會如此,但整個末世,摧毀了人的心智,也扭曲了她們的道德感——
我連和她們搭話的興趣都沒有。
見我不說話,為首的女孩眼里閃過一抹得意:「聽說你從鄉下回來以后,天天的愛好就是在家種地啊,正好我們家也有個花匠,說不定還能和葉大小姐你交流一下……」
我這才抬頭看她一眼。
「董輕!」可這時,一向溫柔可愛的呦呦已經變了臉色,沖過來把我護在身后,敵意滿滿地說,「離我姐姐遠點!」
「葉呦呦,你還是這麼虛偽,」董輕哼笑一聲,「一個鄉下來的村姑,你還真把她當姐姐?」
呦呦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太過分了,我不準你這麼說姐姐……」
她不會吵架,就算放起狠話來,威力也只比小學生哭鬧大上一點。
我捏了捏呦呦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平靜地說:「董小姐,人人都是平等的。」
「平等?」董輕錯愕了幾秒,旋即神色嘲諷,「就算你憑借血緣勉強坐到了和我們平等的位置,你難道還真的以為自己比得上……」
轟隆!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巨響,再細細聽去,一陣細微而令人心驚肉跳的咀嚼聲,緩緩響起,間或清脆的碎裂聲,就仿若人體的骨骼組織在經歷一場扭曲的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