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一身鎧甲又故作文雅的小叔:「人家境清寒自個考的官,算你哪門子世侄?」
然后免不了吃幾個爆栗。
如今小叔不在,我又懶得動腦筋:「多謝夸贊,但咱們還是先走為妙。勞駕,背我一程。」
沈澤川閑閑地看著我,滿目的清冷疏離。
我本以為他會拒絕,結果他長臂一伸,抓著我的胳膊一抬一提,一個旋身就把我背到了背上。
不得不說,寬肩窄腰好身板。
就是硌得我不大得勁,尤其是我后知后覺地想起束胸沒穿時,心虛地縮胸憋氣,掙扎著想用手撐出些距離。
誰知道我還沒動兩下,「啪」的一聲!屁股上猛地挨了一巴掌。
沈澤川壓著嗓子:「別亂動!」
我……漲紅了臉。
合理懷疑他這一巴掌意在報復。
2.
當年我是初露矛頭的少年小將,他是初入官場的菜鳥。
只因他會異邦話,被派到我身邊當個副使。
探子說有支敵軍朝我們過來了,那裝備和人數,我這支百十來人的小隊只有全軍覆沒的份。
那還打什麼?我當即下令撤退,跑,回到我軍大營再說。
那時的沈澤川還很年輕氣盛理想化,不知道戰爭的殘酷。
他在馬下指責我是個懦夫,是個逃兵,根本不配做將領,辱沒了黎老將軍的風范。
我看屬下都撤得差不多了,腰一彎,抓著他的衣領就把他提到了馬上趴著,照著屁股就是響亮的一巴掌!
沈澤川瞬間啞然,面如死灰。
我發誓當時真不是故意的,純屬教訓家里侄子小輩習慣了。
別說,手感還是不錯的,夠彈。
后果就是沈澤川憋紅了臉,啞巴了一路。
等找到大營后,我求爹爹、告奶奶,好話說盡了,他也不愿再跟我多說一個字。
如果不是后來我舍腿相救,估計我們的關系就止步于此了。
我不說話,沈澤川也不說話,就這麼默默地背著我埋頭往前走。
恍惚間,一如當年。
我問他:「當年在邊境,你為何不丟下我獨自逃生?當初可是險些就走不出深山了。」
沈澤川的聲音不咸不淡,半晌才回我:「魏國可以少一個文臣,卻不能再少一位黎將軍了。」
我心下一沉,當年與異邦一役,我爹戰死,祖父重傷,滿朝文武竟再無一人能主持大局。
小叔棄文從武,披甲上陣。
他到底是半路出家的將軍,威望不夠。好在是玩筆桿子的,能說會道。
幾碗雞湯灌下去,大把撫恤金下去,又恰逢我出生,被他說成了天降將星,大振士氣。
總之,魏國是抵住了異邦,卻也元氣大傷。我也從一個小姑娘成了一個小伙子。
可是這二十多年過去,魏國是一日不如一日,連我都被異邦逼得假死逃生。
不由苦笑:「可惜小十年過去,還是少了位黎將軍。」
出了密道,便是一片樹林。
我感覺身上恢復了些力氣,便拍拍他,下了地。
故作瀟灑地拱拱手:「謝了。」作勢要走。
沈澤川喊我:「黎將軍哪里去?」
這我能告訴他?
「自是浪跡天涯。」
恰一抬頭,就見他料料窕窕地站著,月色正好,清暉落了他滿身。
他撫著身上的褶皺,狀似不經意般開口:「我府上,還缺個當家主母。」
我???
這是什麼意思?識破了?不能吧?
我試探著說:「那我浪跡天涯的時候給你尋思尋思?」
沈澤川閉目吸氣,似乎被我氣到了。
「沈某的意思是,黎將軍可暫時女裝居我府上。正好可以查清到底是誰陷害你。」
我沉默了。
若不是被構陷毀了和親的異邦公主的清白,我也不能入獄,更不用假死脫身。
這他媽我一個女人,我能辱人清白?
但我能自證嗎?
我不能。
黎家在士兵心中的地位卓然,若是讓他們知道小黎將軍是女子,黎家都謊話連篇不可信……后果不堪設想。
3.
我跟著沈澤川回府時,他那小廝春生正在門廊處急得亂轉。瞅到沈澤川的人影了,著急忙慌地迎了上來。
「哎呀主子,您不會真的刨墳去了吧?奴知道您對小黎將軍的死耿耿于懷,食不下咽,可人死——呃——」
春生話說一半,猛然看到后面的我,瞪大了雙眼,跟活見鬼似的,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我尋思著他的話,扭過頭去揶揄沈澤川:「食不下咽?竟不知沈兄對我如此情深義重,黎某真是感動。」
春生一張臉青青白白的,一副恨不得吞掉自己舌頭的樣子。
反觀沈澤川神色淡淡,閑閑地掀起眼瞼看著我:「對,清兒是在下的未婚妻子,自然情深義重。」
嘖……這就沒意思了。
我調戲你,是想看你惱羞成怒的,而不是讓你反過來調戲我。
第二日,沈澤川便放出消息,說他那個未過門的妻子進京了。
沈澤川有個婚約。
多年前沈澤川在官場展露苗頭后,就有許多要結親的人,但都被他以「已有婚約,不可辜負」為由拒絕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在小叔說什麼「替你向沈澤川提親」
的胡話時,我從不接茬。
不過他這個婚約一提就是小十年了,誰也沒見過那女子,更沒有好事將近的苗頭。
前些年我還調侃過他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