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睡了死對頭后,墳都被他刨了。
四目相對,我弱弱說:「咱倆的恩怨不至于鞭尸吧?」
他輕飄飄地掃了我一眼:「死了才叫鞭尸,活著的那叫抽人。」
真狠。
1.
月朗星稀,荒郊野外。
任誰也想不到,堂堂清流文臣沈澤川會去扒墳,扒的還是死對頭少年將軍黎清的墳。
在下不才,正是黎清。
棺蓋被推開時,我剛好蘇醒。
四目相對,有一絲絲尷尬。
媽的,假死藥白吃了。
慌神之際,我下意識說道:「沈兄,雖然我們之前是有些恩怨,但也不至于刨墳鞭尸吧?」
沈澤川一身儒袍,長身玉立,抄著手站在楠木棺材旁。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我???你還真是來補刀的?
這話擱往日里,我非跟他掐十個來回不可。
但現在不行,我還躺棺木里,虛弱得坐不起身。
我厚著臉皮說道:「勞駕,能不能先把我拉出去?」
沈澤川居高臨下,一動不動地望著我,那寒星碎玉般的眸子比月光還冷,看得我一個哆嗦。
「怎麼?憑咱倆這過命的交情,拉一把都不肯?」
朝野上下誰人不知,文臣沈澤川跟武將黎清水火不容?
可我們倆的確過過命。
當年在邊境被敵軍偷襲,他跌落山崖,我冒著缺胳膊斷腿的風險舍命相陪。
后來也的確斷了條腿。
他背著斷腿高燒的我走了三天三夜,終于走出深山,找到農家。
那時我早已燒糊涂了,時不時陷入昏迷。還大義勸他扔下我,興許他還能有條活路。
再醒來時,春風拂面,陽光正好。
我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就見他正在農家院里剁著草藥。
手起刀落瀟灑利落,粗布麻衣不減風姿。
青山綠水,美人如斯。
后來我對小叔說:「沈澤川這玉面郎君真不是白叫的,沒人能把剁豬草剁得像他那樣賞心悅目。」
對,那草藥不是給我吃的,是給豬吃的。
這他媽……這能不掐個幾年?
那時小叔調侃我說:「待到海晏河清,你恢復了女兒身,叔幫你去提親!就憑他欠你一條命,也該娶你。」
話太長了,我只記得沈澤川欠我一條命。
這導致我在面對沈澤川時格外嘚瑟。
沈澤川腮幫動了動,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俯下身,腦后的烏發如瀑布傾灑而下,落在我臉頰旁,微涼,有點癢。
嘖嘖嘖,帥啊。
愣神之間,忽然意識到他雙手準備抓我胸前的衣領!
誰死了還帶束胸啊?!這要是被摸到,女扮男裝就藏不住了!
我一個激靈!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擰住他的手腕,反手就把人也拉進了棺材里。
「哐」的一聲,估計將人撞了個頭昏眼花。
沈澤川捂著后腦勺擰著眉,怒氣值肉眼可見地飆升。
「黎清!」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的輸出。
「噓!有人!」
本是想唬唬他,結果一靜之下,還真聽到些許動靜。
沈澤川目光微沉,撥開我的手,然后將棺蓋緩緩合上。
不多時,外面果然傳來動靜。
操著異邦話的人圍在棺材旁,嘰里哇啦聽不懂說什麼。
只能從語氣中猜出是在爭論。
我正凝神去聽,耳畔忽然一熱,激得我心頭一顫。
沈澤川壓著氣聲貼著我的耳說:「是達喇王子的人,要挖你墳回去鞭尸。」
我……
這個狠,這個是真的會鞭尸。
我朝與異邦糾紛數十載,作為與之戰場上兵刃相見的將軍。
我自然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外面還在嘰里呱啦,沈澤川的呼吸忽然變粗變重,卻不給我翻譯。
急得我恨不得抓耳撓腮,剛想湊近些問問他。
結果一偏腦袋,唇瓣擦過又滑又軟的東西。
沈澤川瞬間屏住了呼吸,渾身一僵。
這種微弱的變化在黑暗的環境中格外明顯。
我……尷尬得摳腳。
我也是開過葷的,自然知道那是什麼。
故作大方地壓著聲音開導:「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了,別在意。」
沈澤川冷淡地開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第一次?」
我???
敢情之前的一夜纏綿,你就算醉酒認不出我,也不該忘得一干二凈吧?
當時你可是掐著人家的腰一口一個「乖乖」,還讓忍一忍,哄著說「一會兒就好」。
結果「一會兒」就是大半宿!
那生猛模樣……現在擱這裝啥純情處男呢?
但我能說嗎?我不能。
我只能張口刺他兩句:「噫,一大把年紀沒開過葷?你怕不是不行吧?」
沈澤川咯吱磨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黎清!」
聽到他生氣,我的心里舒坦多了。
感覺外面的異邦人要動棺材了,我伸手摸到棺材里的機關,順勢一按。
「咔噠」一聲。
一陣失重感傳來,我拽著沈澤川落到了下層暗室的軟墊上。
假死嘛,自然留了逃生的法子,否則假死也要被憋成真死了。
暗室里是點了燈的,沈澤川起身,看了看暗室,又看了看我。
「將軍府真是好計謀。」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文人最擅攻心,話里的彎彎繞繞數不勝數。
以往這種打交道的事,都是由棄文從武的小叔出面。
每每事后小叔都頗為感慨:「沈世侄頗有我當年的風骨,尤其是那面容,嘖嘖嘖~得吸引多少女子魂牽夢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