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我在呢,睡吧。」
梁以恒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我頓時繃不住情緒,蹭了蹭梁以恒的懷,把眼淚蹭掉,然后逼著自己閉眼,放棄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那天,我格外地黏梁以恒。
突然間覺得,除了他,我身邊好像沒誰可以依靠。
我拉住他的衣袖,「梁以恒,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接了個電話就這樣了?」
「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逼你的,好了,躺著吧,我今天在家陪你。」
我點點頭,思來想去,把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讓你陪我一天,可以嗎?」
因為不想一個人––––
「當然。」
好像確定了什麼,我大膽地環上他的腰。
明明沒那麼困的,當梁以恒和我一同躺下,我抱著他的時候,通身的疲倦感很快就席卷了過來。
「梁以恒,你會拋棄我嗎?」
聲如細蚊,我說的話連自己都聽不清,眼皮累得打架,意識松散。
腰間只感受到一掌暖意,是梁以恒的手在攬著。
我做了一個夢,這次的主角是我自己。
是我在江城讀初中,因為沒有父母被同學嘲笑,被老師用有色眼鏡看的那段日子。
「有娘生沒娘養,好可憐啊,略略略……」
「大家都有爸爸媽媽,為什麼就你沒有呢?所以,是你自己的問題。」
「我媽媽不許我跟孤兒玩。」
「程羲瑤,你好好地打人干什麼?你爸媽沒教過你嗎?喊你爸媽過來辦公室!」
……
原來有些東西是深植心中的。
我孤零零地置身黑暗,越掙扎,反而陷得越深,魘在夢里。
「瑤瑤,別怕,我在這兒呢……」
白霧漸漸散去,下一秒我置身靜安寺,少年時的梁以恒站在寺門口朝我揮手。
陽光正好,陰霾褪去。
少年彎眉,牽上我的手。
「我帶你回家。」
9
事實證明,越害怕的東西,越上趕追著自己。
距離聽到程幼晨的消息不過一個禮拜,煩瑣的事情便鋪天蓋地襲來。
莫白約我出門喝下午茶,順便給我送來了兩張報紙。
「什麼?」
我接過,一眼看見醒目的標題。
「麻雀能變鳳凰,只因麻雀原本就是鳳凰!」
「看!孤兒千金變身記。」
「請查收,梁太太是蔚城程家失散多年的女兒!」
配的是我的照片,突兀地放在程家一家四口的合照里。
我盯著看,報紙的邊緣捏出了痕跡。
莫白對我的事是比較清楚的。
「你的親生父母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查到了你的身份,現在蔚城和墨城的媒體都知道了梁氏集團的夫人程羲瑤是蔚城程家失散多年的女兒。
「報紙上都寫瘋了,原本瀕臨破產的程氏由于攀上了梁氏這層關系,一夜之間股票瘋漲。
「對了,你的父母還特地接受了一個采訪,涕泗橫流說對不起你,要認回你。」
「我和他們沒關系。」
我放下報紙,將桌上的冷水一飲而盡。
胃和心冰涼冰涼。
「還有這一張是八卦報上的。昨天,墨城商場街,你的胞妹和未婚夫熱吻。」
「她和你長得幾乎一樣,傳到媒體那里主角就成了你,然后『梁氏夫妻婚變情散』『他人插足,女方出軌』的標題黨層出不窮。」
說得有鼻子有眼,我如果不是當事人的話,我都信了。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莫白不是傻子,我也不是。
如果真心想認女兒,為什麼不親自來梁家找我,而是通過無關緊要卻傳播力十足的媒體散播,擺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世上哪兒有那麼多巧合的事?」
我不關心他們,只關心無辜被利用的梁以恒。
「梁氏受到的影響大嗎?」
「實話說,這算是負面新聞。」
對于程家,我是不愿再有糾纏的。
沒想到,他們居然查到了我的下落,擅自借著媒體跟我來了個認親環節不說,還把主意打到了梁家身上。
「他們想認的不是我這個女兒,是我的夫家。」
莫白倒是對另外一件事感興趣。「你猜梁以恒他會不會認為那個人是你呢?」
「不會!」
莫白質疑道:「真的嗎?你有把握?」
「我相信我的丈夫。」
我匆匆道別,領著兩份報紙,坐上了回家的計程車。
同城新聞上,我的八卦新聞頭一次蓋過了梁以恒。
下車后,才發現梁以恒站在公司門口等我。
他像是等了很久,也沒說什麼話,只是微笑著把我攬入懷里。
懷抱溫暖又熟悉,住一起久了,我早習慣他懷里的味道。
公司進出的人很多,我也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梁以恒不去理會,低頭問我:「這次應該沒拿著協議書過來吧?」
我聽出他是在揶揄我,也看出他沒有受那些新聞影響,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是說好不提那個的嗎?」
梁以恒化正經為低笑,「那我就放心跟你進行接下來的聊天了。走,我帶你上樓。」
梁以恒不顧瑣碎的議論聲,牽著我上頂樓。
乘電梯的時候,我扯著他的衣袖沒頭沒腦地問了句:「梁以恒,你會拋棄我嗎?」
問出口,突然意識到不妥當,匆忙找補:「你什麼都沒聽到,當我胡說。」
梁以恒明顯聽到了,不僅沒放過我,反而把問題拋給我,「那你呢,你會拋棄我嗎?瑤瑤。
」
經過這段時間的撥云去霧,有些東西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