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是枚瑰麗的鉆戒。
大概,是他沒送出手的禮物。
18
我被送去醫院急救。
因為局里事先已轉移走大部分民眾,所以所幸那幾場爆炸沒有什麼傷亡。
局里聯合省支隊連夜開會,這次事件性質非常惡劣,甚至從別的地方調來了特種部隊。
許昌現在已經是逃犯了,懸賞他信息的錢甚至能付市中心一套房的首付。
我躺在床上掛水,要求參與到這次活動中。
「你先給我歇著!」
老局長把我摁在了病床上。
就差把一顆果籃里的水果塞進我嘴里。
「許昌逃不掉的。」
「現在海陸空全面封鎖,抓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你好好養傷,等我們的好消息。」
「說不定明早一覺醒來你倆就隔著一道鐵柵欄見面了,所以別操那麼多心。」
吊水的瓶子晃晃悠悠,我走時,局長是個成熟穩當的中年人,而現如今,皺紋卻已爬滿他的眼尾。
我們等這一刻,都等了太久,太久了。
局長走后,我一個人躺倒在病床上。
側身看著被風揚起的幕簾。
不知何時,窗外的枯木已然長上綠芽。
好像曲北市的春天,
快來了。
19
2 月 4 日,有線人在曲北市蘆葦縣掌握到許昌的蹤影。
市局立馬調人前去進行抓捕活動。
我申請一塊去,被局長拒絕了。
「我說你,好好養傷,行不行?」
「我胳膊好著呢,您看,支架都去掉了。」
我在他面前揮動胳膊,他老人家嚇得就差扶著我了。
「你給我好好待在醫院里,我們還不需要一個纏著繃帶的同事沖鋒帶路。」
……
局長拒絕地義正詞嚴,我又重新躺回病床上。
想著師傅要是在就好了,師傅一定會想盡辦法滿足我的要求。
唉,師傅。
青山處處埋忠骨,為何好人總是活不長,而壞人卻遺千年?
大概是心中的理想之路,太過艱辛而漫長了吧。
……
半夜十二點,我翻進了局長辦公室。
那盞昏黃的光依舊燃著,明明局里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他卻依舊低頭奮筆疾書著。
他看見我,嚇得差點把手中的筆丟出來。
「你你你,你不在醫院,干什麼來了?」
「我身子骨好著呢。」
「請讓我參加許昌的抓捕行動!」
我站得筆直,朝他敬了個禮。
他坐在椅子上,愣了兩三秒,嘆氣。
「你……」
「怎麼跟你師父一樣犟。」
「……」
提到這個名字,我倆皆是雙雙陷入沉默。
我低著頭輕輕出聲:
「我對許昌的了解最深,抓捕時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情況,我一定能派上用場。」
「而且……」
「我想將手銬親手給他戴上,連帶著……師父的份。」
「……」
黑夜萬籟,月光隨著晚風而撥動。
良久,局長站起,拍了拍我的肩。
「手銬肯定不能讓你戴上了。」
「出任務時,記得站在后排。」
20
許昌藏身的地方很聰明,這幾天正值過節。
那地方,又是個集市。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有將群眾遣散。
也因為這樣,執行任務的環境更加艱難。
下午三點一刻時,狙擊手最后在東街口發現了他露頭的影子。
眼見著天色即將向晚,下一次露頭,勢必是抓捕開始的時候。
漫長的等待后,前方打來信號。
抓捕開始。
一方面是偽裝群眾的便衣包抄,另一方面是狙擊手時刻報點。
熱熱鬧鬧的人聲沸騰,沒有人瞧見內里的暗流涌動。
許昌似乎是想買點必備用品才出門的,戴著鴨舌帽和口罩。
我們的便衣迅速靠近他,可就在即將抓到他衣角的那一剎那。
舞獅隊猛然奏起了鼓聲。
許昌轉身就跑。
一時間所有的一切都亂成了一鍋粥。
攤位被撞壞的,飛檐走壁的,人群推推嚷嚷。
一伙人在人堆里追著一個人。
我只能在信號車里看。
雖然有好幾次都坐不住,但被身旁的局長摁下來。
好在抓捕似乎很順利。
前方傳來消息,嫌疑人被摁在了地上。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時。
畫面猛地放大——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許昌!
抓錯人了。
我愣在原地,幾秒鐘后,反應過來。
抓著局長的肩膀。
「立馬將群眾遣散!」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第一場爆炸,就在東市交口發生。
轟隆的響聲震天,隨即竄出幾米高的火花,人群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我拉開車門,不顧身后局長的勸阻跳下了車。
人潮發了瘋般往外涌,眼前的景象不輸一幅地獄繪圖。
我卻逆著人流往里走。
左臂的傷口因被擠壓而有了點隱隱的疼痛,我捂著那兒,讓自己不停地思考。
跟了許昌那麼久,我很了解他。
這時候,許昌會在哪兒呢。
一個既隱蔽又能望見這一番圖景的地方。
而這時候的許昌,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了。
我的目光,移向了火場的中心,那棟搖搖欲墜的茶樓。
越靠近那里氧氣濃度越低,
我將一個哭泣的小男孩抱給在場的同事,讓他返回。
就踏進了茶樓里。
隨手擰開柜臺上放著的礦泉水,倒在手帕上,我捂住口鼻,往樓上走。
茶樓營業的時間太久了,所有的一切都搖搖欲墜。
偏這時候,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旁邊有巨大的殘骸滾落,我下意識地貼著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