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便一直沉默著坐在那里。
半個小時后,我一件件的穿好衣服,觸到程先生給我買的,那個銀質的戒指時,我忽然就哭了。
我抖著手給程先生打電話。
忙音嘟嘟的,程先生沒接。
有錢人醒來來,跪在我跟前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說我太美了。
說他太喜歡我了,經不住誘惑。
說他一定會對我負責。
說他一定會給我想要的生活。
說往后余生,他一定會讓我幸福。
我笑著說好啊。
我假裝不知道爸在我酒杯里下了藥。
我假裝是我酒后失德。
我假裝都是我的錯。
可我掩飾不住的惡心,很惡心。
惡心到我去衛生間干嘔。
程先生給我回了個電話,語氣淡淡的,問我怎麼了。
我看著鏡子中自己淚流滿面的一張臉。
輕聲問,程哥,你還愛我嗎?
他似乎很忙,他明顯煩躁,他說許念,你又來了,沒事別拿這種話煩我,我很忙。
是啊。
他很忙。
他一直都很忙。
我掛了電話。
我看著鏡子里我垮掉的一張皮,我看見靈魂從我身體里離去。
我看著自己死在那一日。
什麼未來、什麼以后、什麼愛情,全都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這事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我難以啟齒。
我再見我爸時,他看著我很平靜,說你既然干出了這樣丟臉的事,你就跟了人家吧,也別讓程浩那崽子痛苦,你也不想程先生,為了你,跟人家有權有勢的卯上吧。對他沒好處。
好虛偽。
好虛偽。
我想說是他在酒里頭下藥,他一定會惱羞成怒的問我要證據。
就算我沒有證據,我也是和爸爸在一起見的男人。
爸爸不是會不惜一切的保護我嗎?
不是嗎?
后來爸爸從有錢人手里拿錢給哥還債時,我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說爸爸,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很怕黑,很怕黑。我們倆一起走在巷子里,有個老鼠跑過去嚇了我一跳。爸爸你跟我說,讓我別怕,你說只要你在,就沒什麼傷得到我,因為你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嗎?你還記得嗎?
爸爸一只手捂住眼睛,哭了。
爸爸說那是我兒子,那可是我兒子。
爸爸說,老 X(那個有錢人)是個好人,就是年紀大了點,你就跟了人家吧,別鬧了,啊。女人麼,跟誰不是跟,老 X 不會虧待你的。
我耷拉著眼皮沉默,久久沉默。
程先生后來找過我幾回,毫無疑問都是挽留。
我垂著眼沉默,只是沉默。
其實我知道,那個時候程先生的生意已經有了點起色。
他從來都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只是年輕,他只是需要試錯,他只是要在試錯中一次次的積累經驗,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頂天立地的男人。
我還是個小姑娘時,就不顧一切的,向他伸出過手。
可是我只能沉默。
任憑程先生的拳頭擦過我的臉,一拳錘在石灰墻上。
我和他到此為止了,到此為止。
那又怎麼樣呢,我想。
我不優秀、不堅強、甚至軟弱。
我知道程先生后來會走的遠,會走的很遠。
可是我只能到此為止了。
所以我站在原地,看著我心愛了十幾年男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
所以,在那他攔住我的車里,我撫過他的手,輕聲說算了。
那些骯臟的事,我又怎麼能向他啟齒?
我要他怎麼做?
為我殺人?
為我跟有權有勢的老 X 起沖突?
不,不。
他有他的路要走,他一直都有他的路。
他一直向前走就是了。
不必掛念我。
我只要往后余生。
我愛的人。
一馬平川,鵬程萬里。
7
我知道程先生很厲害。
卻沒想過他那樣厲害。
他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迅速崛起。
那個有錢人在他眼中算什麼?
什麼都不算。
我坐在那個人車上時,程先生的蘭博基尼截停了他。
他開門,下車。
什麼也沒說,只靠在車門上抽煙,眼神火辣辣的盯著我。
身邊的女伴妖艷如火,水蛇一樣的纏在他身上。
程先生他這是,挑釁?
我耷拉著眼睛,微微一笑。
何必呢,哥哥。
請忘了我。
可是我忘了,程先生本就是個驕傲的人,他趾高氣昂,他不擇手段,他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要到手。
我不知道他跟那個有錢人說了什麼。
那個人丟下我跑了,約莫也是心虛。
程先生他將車停在我家門口。
以那樣高調的姿態。
我爸點頭哈腰的。
程先生站在我面前,風輕云淡:「許念,你看,我有錢了,你回來吧。」
我用盡全力給他擠出一個完美的笑。
卻笑著笑著就哭了。
后來程先生將那八十萬現金扔在我面前,看我蹲下身子撿起,爆出一聲嗤笑,說許念,你好賤。
我會撿,我定然會撿。
程先生給的,哪怕一張白紙,我都很珍惜。
我問爸要他從程先生那里拿的錢,他拒絕。
我叫了一群人圍在我們家門口,我叫他們拿著鐵棍進去,打砸搶,我要他把錢全都吐出來。
他罵我白眼狼,不孝子孫。
我站在原地抽煙:「你只賣了我一次,又怎麼可以拿兩份錢。」
我的程先生很強勢。
他要我回到他身邊,本就不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