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結婚了,咱們以后就斷了吧。」我說。
程晟玩手機的手頓了頓。
屋里面燈光暗得很,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知道他現在沒有表面上這樣平靜。
我借口去洗澡。
他幽幽的眼神盯著我,「今晚別回去了,在這里睡吧。」
1.
我的心如擂鼓一般,表面卻風輕云淡。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回了一聲,「好。」
我喜歡程晟,能和他相擁而眠一晚,我自然不會拒絕。
我慢慢地將剛穿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回到床上,安分守己地在另一邊躺下。
半夢半醒之間,我好像感覺到程晟翻過身來將我抱住,接著附在我耳畔喚了一聲,「宋了。」
聲音很溫柔,也是他第一次這樣喚我。
程晟原來是我們大學的音樂才子,好像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小有名氣。
而我那次陰差陽錯地頂替了生病的舍友上臺主持,才和他相識。
我們兩個,一個是家世顯赫,長相帥氣的校草。
另一個是土里土氣,做事戰戰兢兢的貧困生。
本來這樣的兩個人是不應該有什麼交集的,奈何那次管活動室的同學著急出去約會,意外把我們兩個鎖在了一起。
他踹了好幾腳的門,一邊踹一邊罵。
我蹲在角落里,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但是又實在害怕他把門踹壞了要賠錢,就小聲地說:「別……別踹了。」
他應該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屋子里還有別人,嚇得一激靈。
然后猛地轉頭看向我,「你誰啊!這麼大人不知道出聲!」
我從角落里站起來,身上還穿著主持的禮服,輕聲對他說:「我叫宋了。」
聲音很空靈,在整間屋子里回蕩。
從小就有人夸我的聲音很好聽,說我長得也靈氣。
但是這種空靈的聲音在這樣密閉的空間里確實有些像女鬼,怪不得嚇了他一跳。
「宋了?什麼破名字啊。」程晟又踹了一腳門。
說完看了我一眼,眼底卻從嫌棄轉為驚艷。
接著他訕笑了一聲,「聲音還挺好聽,你是藝術學院的嗎?」
我點點頭,乖乖回答,「是,我是播音主持專業的。」
他挑了挑眉毛,好像很有興趣地朝我走過來。
「我怎麼都沒見過你?」
我當時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但是他發怒的樣子很像我家暴的父親。
我害怕,所以控制不住地想討好他。
那好像是一種弱者保護自己的本能,我后來也時常將這種原生家庭的自卑暴露。
我試探地回答:「我……不太出去。不見人。」
2.
程晟在我身邊席地而坐,閉上眼睛開始哼歌。
房間里沒有什麼聲音,我連氣都不敢使勁喘。
忽然他說,「手機給我用用,我手機不知道扔哪了。」
我慢吞吞地拿出自己的老年機,程晟看了一眼,頗為嫌棄。
「你每天揣著古董上學啊?」
饒是我愚鈍也不會聽不出來其中的諷刺。
我生氣地拿了回來,「不……不用算了。」
「呵,還有脾氣了。」程晟哼了一聲,百無聊賴地扣手指。
「你家這麼窮怎麼學的藝術?」
他直接將我的家庭一語道破,我只覺得自己的臉皮發燙。
「嘖,問你呢?」程晟好像很煩躁的樣子。
我好像是一個很沒骨頭的人,明明自尊心強得要命,聽見他生氣卻還是忍不住地怕。
「我……我有人資助的。」
程晟轉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滿了玩味。
最后他冷笑了一下,「干爹啊?」
我不明白干爹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的表情也不是什麼好詞。
剛想反駁,就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和嬉鬧聲。
因為小時候被校園暴力過,所以聽見嬉鬧聲我總是害怕,此時也一樣,渾身都在顫抖。
程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冷嗎?」
我搖了搖頭。
門從外面打開了,一群男生嬉笑著從外面進來。
「媽的,給你小子打電話也不接!」
「我一猜你就在這。喲!還有妹妹陪著呢。艷福不淺啊。」
程晟笑罵了一聲,然后他們就亂哄哄地離開了。
而我自始至終,都沒敢抬起頭來。
3.
后來將近有一個月我都沒有再見過程晟了。
聽說他自己做音樂,去參加了一檔選秀節目,成績非常好。
不過這都與我無關,我依舊為了一日三餐發愁。
資助我的是一位語文老師,我上學時成績不錯,她又沒有孩子。
她聽說我家沒錢供我上學,就自愿資助我。
但是我也不好總和她要錢,平日就在附近的餐館里打打工。
我干活踏實、不偷懶,這些老板也愿意雇我這樣的廉價勞動力。
那天我腰酸背痛地回到學校,很遠就看見了程晟在我們宿舍樓下。
有很多男生在宿舍樓下等自己女朋友,我也見怪不怪。
我提溜著從餐館打包的兩個包子就準備上樓,剛走到門口就被程晟攔了下來,。
「宋了!」
「啊?」我指了指自己,「叫我嗎?」
「不然呢?誰叫這名字。」他黑著臉。
「等你一晚上,現在才回來。」
我對他的指責不明所以,但還是解釋了一下,「我晚上去餐館打工。
」
「打工?一天給你多少錢?」程晟問道。
「六十。」
「我給你六萬,你幫我個忙吧。」程晟抱著胳膊,輕飄飄地將這個數字說出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